第20章

他叹了口气,疲惫地靠着椅背。

对成顷的关心显然已经越界,那份超乎寻常的记挂让他深觉不安。就像现在,他不应为一个床伴留下,却偏偏无法转动方向盘。

曾经莫名觉得与成顷待在一起时,有种盛羽就在身边的错觉。如今错觉越错越离谱,刚才在病房里与成顷对视时,竟感觉是盛羽正望着他。

但盛羽走得那样惨烈,连一抔骨灰,一点念想都未留给他。

是太过思念,才会将成顷当做盛羽?

不对,如果真的那么想念,为什么还会将这份感情转移到另一个全然不同的人身上?

成顷不是盛羽。

他低下头,伏在方向盘上。

当年第一个诊治他的心理医生说:不要小看时间,绝大部分无法承受的伤痛都会被时间扶平,绝大部分你认为永远放不下的人,终有一天会释然地与你说再见;你会有新的生活,遇上新的钟情的人。只是你现在还无法想象,也不愿承认而已。

那位医生他只去见过一回,激动、愤怒、羞愧,认为对方的每一个字都是放屁。

如今看来,医生其实说对了一半。

前半句是错的,至少在他身上没有实现。盛羽逝去八年,八年前的剧痛并没有因时间而消退。他只是不再像个野兽一般歇斯底里,不再将痛苦展示在人前。他将它们藏了起来,以冷漠作为伪装,只在某些时候撕开伪装,被痛得锥心蚀骨。

但后半句应验了。他确实过上了新的生活,生命里还多了一个新的在意的人。只是这人才刚刚出现,远远取代不了盛羽。但一年之后、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呢?恐怕到那个时候,自己真的会坦然地接受成顷。

也许是时候学着放下了。

如果真的有轮回,盛羽现在说不定已经八岁了。

八岁的盛羽……

记忆回溯,有夏天的浪花,冬季的雪仗,每一帧画面,都是盛羽小时候桀骜不驯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