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觉得不出一个时辰,宁合就会哭着跑出来。

可是一直等啊等,等过了晚饭,等眼前的油灯都点上了,等到了快打烊的时候,宁合才慢悠悠地走出来。

“明天还来吗?”周连有些惊讶,他瞧着宁合身上就是衣衫沾了点油污,额头上出了一层汗,其他的,看起来像没怎么累着的样子。

“来。”宁合朝他微微一笑。

他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愧疚,毕竟那个副厨对他客客气气,手拿把教地,全是因为他刚刚和周连谈话里的药草。

罗副厨一直在旁敲侧击地问他去哪里找这种药草。

宁合也顺带着知晓了望江楼客人减少的缘故,主厨被州府令大人聘走了,开出的薪水是在望江楼的三倍。

罗副厨家里的老娘,不知怎地遭了横祸,右胳膊被磨盘砸断了骨头,大夫说过接不上了,多少要备好做后事的打算。

若是能救回来,下半辈子都得拿人参吊命。

但宁合没告诉她自己还有药草的事,他总觉得好像不能这样轻率地就用掉。

毕竟他觉得,这药草或许到时候能帮芷溟的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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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门后是两排延绵不绝的苍翠密林,那些树木比芷溟在凡间见过的最高的树木要高大十倍不止,仿佛远古时候,天地初开就镇守在此处的巨人,排列规整,像是谁特意划出的一条路。

与这树的巨大一并让芷溟惊奇的还有——自己总觉得脚下生风,隐约觉得此刻即使是日行千里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甚至连入水也不会有这样自由快活的感觉。

天边有一轮红彤彤的太阳,艳阳高照,透过船的结界,便只剩下温暖和煦的光。

芷溟总觉得这地方,她该是曾经来过的。

船很快就到了一座城池上空,这城池像个迷宫,一圈一圈的,方方正正的墙和转角,人流密得像蚂蚁,只是个个都长得奇形怪状,五彩斑斓,比潞州城都还要让人目不暇接。

不时有些刺目的白光和尖叫声,芷溟便能瞧见那些透明瓶子都长了脚似地叮铃当啷飞来飞去。

那一串东西像是藤蔓,又像老鼠。

那只黑鸟早已不见,芷溟仔细搜寻了好久也没找到踪迹,她快走几步到了黎垣身边,对着脸色苍白如纸的他淡淡开口道。

“那只鸟就是毕月乌。”

“……”

黎垣根本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只拼命忍住头晕恶心——他不敢往下望。

没想到即使是借外力而飞自己都怕得不行。

不过几个片刻的眨眼,船身已一个趔趄停在了半山腰的凸起处,芷溟还没反应过来,黎垣已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半个身子靠在了她的身上,开始哇哇大吐。

陈璃登时吓得不轻,赶紧使了清洁术,把这堆东西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