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溟径直驱使石牢往药园飞,以一种万夫莫当之势如砍瓜切菜般飞到了那片暗红上空。

整个药园就只供养着一株红色的藤蔓,它看起来又坚韧又脆弱,明明极细如发却笔直地往上长,似乎是想要去追寻永不可能抵达的水面之上的太阳。

芷溟悬停在那鬼王和那群夜叉鬼的上空,她低头往下看,小心翼翼地扯动了那根藤蔓。

登时所有鬼都惊恐地望向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这些侍奉鬼王左右的鬼身上都有符咒的影子。

“你敢!”鬼王漠然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的怒气燃得四周的水波都开始振荡。

芷溟毫不犹豫地从牢笼底部的横栏伸出手去拔走了那根藤蔓,丢给了阿皮。驱使石牢尽管吃力,速度却依旧比那些夜叉鬼拼命游着追赶要快上几倍。

那本该射向她们所处方向的漫天箭雨也没有出现,不知是害怕伤了正在追赶她们的鬼王还是害怕伤了那根藤蔓。

接二连三的巨石撞向笼子,似乎是想强迫她停止,可芷溟躲得很快,她感觉鬼王的准头也不是那么好。

毕竟她专挑暗处走,周围已经黑得她都有些看不清该往哪里去。

当下一块巨石袭来的时候,芷溟直接调整方向往下一沉,然后撞向了鬼王。

她也知道自己是在徒劳,他的速度一直都比她们要快。

可她不知为何,想起那些什么“长生”的词,想起师傅当时的怒意,心里好像也有了怒意。

师傅当时为了找他,大概是抱着必死的念头跳下的鸳鸯江。

那锁突然“咔哧”一声被打开,石头门尽管厚重却开了一条缝,芷溟刚想要合拢就瞥见鬼王的手臂已经攀了上来,门被怒意掀开不知飞着甩向哪里。

芷溟瞧见他粗糙灰白的手背上青筋凸起,仍然穿在身上的衣服依稀能够辨认出是一件松垮脱形的道袍。

她知道自己可能逃不掉了,趁着他还没有进笼的一瞬间,她先扯走了一半阿皮手里的藤蔓,接着便将惊恐呆滞的阿皮连带着他手里紧紧握住的那半根藤蔓远远地丢了出去。

只能分开了,这样两个人或许还有些零星的希望。

笼子很快停了下来,芷溟想往更深处飞去,耳边忽然传来两声爆裂,原来是她脖颈上的钢板分开撞向两边。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她窒息到整个身子都开始抽搐,她瞧见那只灰手不知何时已经死死掐住她的脖颈,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捏断。

她似乎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感受——她可能真的要死了,就死在这一刻,死在这只手中。

“你毁了我,一百年的心血……”

芷溟毫不示弱地瞪着他,瞪着那双浑浊发黄的眼睛,几乎是本能地,她只想着用最后自己本身的力量去掰开那只手。

只要能松开一点点,她便可以不死,便可以,遵守她的诺言。

可是真的好难……

金贝渐渐如火般燃起,在这黑如地狱的场景里仿佛有灵性般灼痛了那只手。

那手颤抖着,却仍旧没有打算停止,也是在这一瞬间,石牢悬在了半空,那手里已经开始挤压变形的脖颈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被碾压成泥,反而随着一道不明的闪光凭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