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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年前,正是周岫庭在江陵最猖狂的时候,被他折磨至死的女子少说都有百十,恶名远扬,可止小儿夜啼。

柳堤案爆发重审后,依照约定,沈缜并未对周岫庭做什么,但如昔年对话交谈的那般,周岫柏随后对他的这个弟弟严加看管,甚至入京参加秋闱也带着他。

年年岁岁,周岫庭的“名声”在江陵就逐渐淡了下去。

此番他来,这些才十七八岁的姑娘们能够得到的提醒,想来确实应是来自秦楼中的“老人”,可真正被“淘汰”的老人估计都避人住在偏僻处,根本无缘得见今日来的“贵客”,更别说提醒。只是没想到,这位老鸨,竟也是“老人”。

沈缜偏移目光,向楼下看过去。

老鸨正在和身边的小厮说着些什么,她面上涂着厚厚的粉,嘴角盈着夸张的笑。未听得她曾经的身份还好,听到了,沈缜再看她,就觉得那里站着的是一具木偶壳子,壳子四肢上皆被绑了细细密密的线,让人拉着、演着无甚观众的戏剧。

“你们楼中,”沈缜看向弄香,“像你们妈妈这般年岁的女人还有多少?”

弄香今日已经怔愣了太多次,不过这个问题并非什么不好回答的,她想了想,迟疑道:“应有双十之数。”

“二十有二。”丛绻身边的粉衣娇媚女子接话。

沈缜了然,又问:“她们日常做些什么?”

这次没有人开口了,四个女子互相看着,面色有些难堪,沉默下去。

就在她们挣扎犹豫里,丛绻轻问:“生了病,没有人治,偶尔再接接客人,这般勉强活着,是吗?”

弄香惊异地、飞快地抬眸瞥了眼对面人,低低应:“是。”

这话说得没有那么清楚,可沈缜还是听懂了她们在讲什么。秦楼之中,最常见的病,除了花柳病,还能有什么?

十几岁时“风光无二”,二三十岁时缩进偏僻阴暗中,一身被人指点嫌弃的“脏病”,还要接客,才可糊口。

沈缜偏头,目光落在弄香娇柔的面庞上,然后注视着她的眼睛:“我记得,秦楼的花魁是五年一选,你现年不过十七。”

“是五年一选。”弄香声音很软,像强忍着泪意,“但五年前那一次,掌柜的决定在十二十三中来选。那一年有几位豪客更爱这般年纪的姑娘。”

“”

沈缜深吸了口气。

她张了张口想再问,但不由犹豫,对秦楼之中的女子夸奖容貌,好像并非应为之事。但

沈缜卸下了些许掩饰,让自己的神情更加坦荡:“姑娘容姿倾城,想来这五年,不应该还待在这个地方。”

目光清亮,弄香对上,心跳一漏。

见过许多认真说着海誓山盟的人,再显郑重的话语和态度弄香都不再相信,可眼前人让她在怔愣之后再次怔愣,是因为那目光没什么侵略性。

他是真的在夸赞她的容貌,而非别有所图。

弄香隐隐意识到。

心下悸动,神态不免/流露。弄香没有掩饰,她放任自己的情绪外露再为她添上一层柔光。新的这个问题也不难回答,她并未让这人等待太久,答:“有一位豪客曾经想买下奴带回府中,但他三年前没有再来。而后,有两位客人争抢,最后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