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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她梳妆的钟亭不知多少次感慨,称赞道:“女郎容姿世间少有。”

大仇得报的妇人精气神都比从前在江陵时好了不知多少,隐隐可看出昔年为郡守夫人时的神采, 丛绻在镜中与她目光相对,抿唇笑:“钟姨又打趣妾。”

钟亭笑着摇头,正欲再说点什么, 门被叩开, 聂采薇进来,小脸红扑扑的,一看便知是刚跑过来, 她语无伦次, 吞了好半天话才一定声,“女郎,大人来了!”

来了就来了,这么慌做什么。

钟亭瞪了一眼自家女儿,一回头却见身前盛妆的女子粉面桃肤, 双瞳翦水。

曾嫁过人, 与夫君也算琴瑟和鸣, 钟亭只一眼便懂了同为女人的心思。这般羞涩的小女儿模样她当真是极欢喜极愿意嫁给那位大人的。

对了, 不是嫁,是成婚。那位大人说, 不论嫁娶。

初时听到两女子要成婚,钟亭第一反应是荒谬难行,可随即她便想起,传闻中修仙之人难有子嗣,故而不乏同性之间结成道侣。

若能登临九天,遨游海上,随心纵情过一生,爱侣是男是女,是否有子孙绕膝,还重要吗?

当丈夫与儿子被赐死、女儿与她被发卖为奴,钟亭无力做任何事时,曾经的某些观念便开始潜移默化的崩塌改变。

将女子长长的裙摆替她拢了拢,妇人注视着她的眼睛,真心实意道:“愿女郎欢欣,与大人百年好合。”

聂采薇插话,“娘,哪里才百年,大人和夫人都是仙人,得好几百年!”

这丫头,改口倒是快。

钟亭无奈笑,也道:“是呢,几百年都好合!”

丛绻先怔,继而轻笑。

她柔声答:“多谢。”

锣鼓喜乐声震天,丛绻走出门,便在满地满院满堂的红色中,看见了与她相隔一整个庭院、立在人群前的沈缜。

松姿鹤骨,同样的吉服,却与她是完全不同的两般。

惊呼声骤起。

围在院外的人纷纷退开,一声迭一声的高呼感叹里,看不见尽头的兽群悠然踏来,虎象白狼,鹿羊青牛,这些平日里根本不可能同时出现并安然相处的兽,此刻却组成了一支叹为观止的队伍。

最雄壮的虎和白狼阿一停在了稍落后沈缜半步的身侧。

不知谁率先反应过来,刚才因目睹百兽震惊而停止的器乐再次被奏响,只三五瞬,锣鼓的喧嚣重新铺满这座庭院的每一寸,邵玄微和诸国首一挥洒着喜糖瓜果,不绝的贺喜祝福里,沈缜眉眼弯弯,与丛绻相望着向对方走去。

“阿缜。”

丛绻面色绯红,她抬眸看眼前人。

对方未画她那般复杂明艳的妆容,但与往日相比也分外不一样。

是仔细打扮过了的。

这个发现让女人眼中秋水更盈。

“绻绻,”沈缜牵住她的手,温声道,“走吧。”

脚下的红绸通往湖畔,以廊亭为中心,早设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宴席,刚开始还有人疑惑百来余人如何吃得下这么多吃食,直到看见群兽也纷纷进入了席间方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