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二人离开烧烤摊,韩若麟松了口气,一转身,瞥见李信介依旧坐在餐桌前。

他没有说什么,再度坐了下来,呷了口酒,慢慢地转动玻璃杯,目光落在花坛里的玫瑰花丛中。

热烈绽放的红玫瑰与这浓稠的夜色搅在了一起,散发着让人目眩神迷的香气。

李信介盯着杯中剩余残酒,扶了下耳机。

“其实我想说的,乐潺刚才已经说完了。”

韩若麟抬眼看向李信介,眸中微光摇曳了一下,又不自觉地撇过了头。

鼓点声急奏,充满旺盛生命力的摇滚乐声和玫瑰香气混合在一起,空气里漂浮着让人躁动的气息。

韩若麟心想,这只是一介烧烤摊,不是审判犯人的刑台,也不是抵达天国前的祷告场所,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向他表达些什么呢?

他那不堪一击的勇气和无法摆脱的噩梦,只需要他一个人来承担就行了。

“你是李信介吗?话真多,被夺舍了?”

他轻飘飘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和些许嘲讽。

“如果被你的思想干扰和影响算是夺舍的话。”李信介的耳机发出的机械音听起来平平无奇。

韩若麟一时语塞,隐隐升起一股愧疚之意。

“谁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一只鸟的生命是宝贵的,玫瑰的生命也是宝贵的,我能听见它们的声音,但其实我不在乎它们的生死,因为这是注定的事。”

李信介扫了一眼花丛,随手折下一支红玫瑰,将它攥进掌心碾碎。

他的目光冰冷,却依旧保留着孤绝的理智。身形巍然如山,就像庙宇中的神像。

“但是过去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件无法挽回的事,让我改变了一些想法。我希望你保留对生命的忠诚和敬畏。在我摆脱你的思想之前,我不想看到你先放弃自己。”

李信介扬手丢弃了碾碎的花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被玫瑰棘刺扎伤的皮肤渗出了血,怎么也无法抑制。

他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跃动是如此磅礴。

即便是在战场上历遍杀戮和死亡的洗涤,也无法将一柄习惯了收割性命的铁剑熔化。

韩若麟的意识不仅侵入了他的思想,也让他的血液滚烫起来。

原来失去本该是这样一种如同溺毙般痛苦的滋味,原来战友们临终前眼神里暗藏的火焰是这样一种不甘意味……

原来布里欧纳克斩向他的那把刀,淬满了痛苦和犹豫。

复杂而庞大的情绪如同投向深水的炸弹,震荡他的每一根神经。

李信介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再度看向韩若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