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四已经看累了,她不明白这些愚蠢的小家伙在非要送死的原因——她能居高临下地俯视这群人,当然是因为她高大。

于是,她健硕无形的手臂,握住铜鼎的耳部,轻而易举地推翻了铜鼎。

依靠铜鼎蜿蜒攀爬的天梯无依无靠碎落一地,肉汤散落,香气四溢。越是攀登高位的人摔落就越惨,地上的人被香味吸引,双手捧起肉块来吃,烫的龇牙咧嘴也不肯松手。

失去铜鼎庇佑的火焰逐渐熄灭,只余下灰烬中暗藏的火种。而没了铜鼎和天梯的人,第一次睁开双眼,拥抱这个宽阔的世界。

阿四无心关注人的状况,她正和铜鼎较劲儿,天梯轻易地破碎了,可这铜鼎怎么就掰不坏?

直觉告诉她,一旦留着这个玩意,过往极有可能重新上演。

思来想去,阿四吭哧吭哧刨了个深坑把铜鼎埋了。埋鼎可是个辛苦活,手边又没有趁手的工具,阿四只能一捧土一捧土地挖,再慢慢掩埋结实。

干完后,她实在太累了,合眼靠在土堆上休息。

这一睡,阿四就睡醒了。

宫人动作轻缓地推开帘进入内室,手中托盘端的是阿四的晚膳。两仪殿连着不被两代皇帝喜欢,已经空置数十年,这儿的宫人自然不会知晓阿四的习惯。

阿四轻轻睁开眼,和蹑手蹑脚的宫人对上视线,唬得宫人后退一步才讪讪站住脚,屈膝见礼道:“四娘醒了,这是孟相叮嘱送来的晚膳,请四娘用膳后再歇息。”

“先放着吧。”刚睡醒声音微哑,阿四咳嗽两声调整回来,搂着褥子坐起身。随后阿四发觉自己身上外衣没脱,也不必费事穿衣了,拿过外袍随便一裹,踩着床边软履走到桌案边,漱口吃饭。

宫人陆陆续续进来点上四角的灯,又端着一盏放在案头。

阿四视线跟随火光移动,瞥见暖阁角落蒙上绢布的铜镜,疑神疑鬼地想,难道是因为铜镜正对着卧榻,导致她做了稀奇古怪的梦?

吃完再漱口,阿四懒洋洋倚靠凭几:“那铜镜瞧着似乎很鲜亮,拿来给我看一眼。”

宫人拂去绢布,小心捧着金银平脱漆背镜交到阿四手中。绢布掀开的时候阿四就瞧见了,铜镜是镜背朝上放在镜架上的。

阿四摸着漆面镜背上精美的鸾鸟衔绶带纹样,暗笑自己太过紧张,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都开始信起这些不着调的东西了。

宫人以为阿四喜欢,有意讨好道:“这是赵昭后的心爱之物,据说昭宗爱极结发妻子赵昭后,这处暖阁也是昭宗为赵昭后专门修葺,就是为了能与发妻时常相见。赵昭后过身后,昭宗便不许旁人再进暖阁,封存赵昭后遗物,这漆背镜也留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