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任由她们动作,大大方方地说:“去。”

等阿四打理好了,谢有容也换好衣袍。他在丹阳阁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不少东西干脆就留在了丹阳阁,洗漱更方便。

宴在蓬莱殿西的清晖阁,阿四腿短,跟谢有容坐步辇去。

路上,谢有容估摸阿四说过的字眼,有意逗阿四:“怎么听得你这么多话了,连一句‘耶耶’也不曾叫过?”

阿四无语地望他一眼,心想:也没人教过呀。

孟乳母是聪明人,“阿娘”一词是天天挂在嘴边的。“妈妈”是绣虎她们常喊孟予的。其他的口令多是常用语,至今也没人和她说过“阿耶”这种词,突然学会了也奇怪不是?

谢有容环抱阿四,垂头露出两分委屈来哄劝:“四娘来,叫耶耶。”

盛名在外的郎君素日里端方,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富贵锦绣中修成的冰魂雪魄,刻意做出两分委曲求全来,连小儿也不忍拒绝。阿四不禁张了张嘴,鹦鹉学舌:“耶耶。”

得了这一句,谢有容笑如春山,光映照人。

“耶耶的好阿四。”

阿四内心奇异地生出几分对谢有容的可怜,为他才高困守深宫、不曾堕落的志向,也为他日渐消瘦、不堪绮罗的身形。这样一个宰相之后,唯一的正事就是照料孩子、保养他的容颜。

这并非是同情,而是居高临下的怜悯。

阿四即使再年幼,她的未来是光彩的,她坚信自己绝不会落到这种境地。加上部分微妙的情绪和不公记忆在先,阿四很难对谢有容产生过多的共感,那太讽刺了。

身为皇帝的幼女,阿四继承大宝的机会小,但她深切地记得自己无忧无虑、尊贵无比的生活正来自于皇帝的胜利,得益于如今在位的女皇帝。她是天底下的大俗人,怕冷怕热,不欺软也怕硬。靠山乘凉的生活,阿四真心实意的满足。

车停,谢有容抱着阿四下车,孟乳母想接过手,谢有容摇摇头拒绝了。

时下稍有身份的人,在正当场合都不会随意地怀抱稚儿,多是让乳母、仆从抱着,毕竟稚儿年幼,一不小心就让大人丢丑。孟乳母虽不明白谢有容的想法,但绝不争辩,安静地落后一步跟随。

风姿卓绝的郎君怀抱婴孩儿进清晖阁,颇吸引人瞩目。

他已经不年轻了呀,四十有余的人了。自从姬羲元圈了先帝做太上皇自己当家做主后,不知道多少人家翘首以盼能将自家小郎送入宫中去伴驾,且这种想望伴随着小公主的出生愈演愈烈。

原先陛下无子、收养子嗣,旁人不免疑心是皇帝不愿生,毕竟女人生产是难关,可以理解。但还是有无数男人乐得前仆后继为前程奉献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