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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子散发出热意,贺岁安身上残余的细雪融化成水,她用帕子擦了擦,顺便打量一下客栈。

木桌椅子脱漆掉皮,门窗紧闭,地板上还有擦洗不去的血渍。

血渍留了有些时日了。

通往二楼的楼梯断了最下面那一级的木板,坐在贺岁安这个位置能看到二楼的围栏和几个房间的门口。

炭火在炉子里噼啪响,她伸手过去暖和,忽然很想哭。

没了记忆,身边又没认识的人。

半刻钟后。

老嬷嬷端了一碗粥过来,粥很稀,大部分是水,没什么米,还有只干硬的馒头:“没什么吃的了,小姑娘你先将就着吧。”

她双手接过:“谢谢嬷嬷。”

“你怎的只身一人来卫城?”老嬷嬷看出她不是卫城人了。

“我不记得了。”

贺岁安饿得脑子嗡嗡叫,吞下半碗粥,粥太稀了,大部分是水,依稀见到几粒米,压根不需要咀嚼,待喝完粥,她身子更是温暖了。

“我一睁开眼就在城门口,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嬷嬷目光扫过贺岁安脑袋的伤,大概猜到怎么回事,长长叹气道:“可怜的孩子……”

贺岁安用力咬发硬馒头。

她顺口问一句:“嬷嬷,您一个人住在这家客栈?”

老嬷嬷眼眶无声湿润了:“半月前,胡人突然进攻卫城,我儿随蒋将军勉力抗敌,最终……”她说不下去了,“他也是个好孩子。”

胡人在半月前进攻卫城,攻了十日才攻破,如今距离城破才过了五日,对他们来说却仿佛过了很久了。

正说着话,街上传来马蹄声。

这显然并不是什么好声音,老嬷嬷脸色一下子变了。

她匆匆灭掉炉子,怕有烟气渗过门缝出去令人发现客栈里头有人,又压低声音对贺岁安说:“小姑娘,你上楼躲着,莫叫人发现。”

贺岁安:“怎么了,嬷嬷。”

老嬷嬷频频看向上了锁的门口。

她语气满是无力:“不是,应是那趁火打劫的马贼。这些人跟胡人差不多,城破后,他们经常避开胡人进城,既抢又杀。”

“城里人没被胡人杀掉,反而被他们杀了去。”

贺岁安被老嬷嬷推着上楼:“我若不叫你,你千万别下楼。”

就在此时,客栈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门锁都坏掉了。她听着下面动静,反过来拉住老嬷嬷:“您留在二楼,我下去。”

有人扯着嗓子在下面喊道:“我知道这里边有人,识相的就快出来,否则我们一把火烧了这家客栈。”

贺岁安明白了。

刚才老嬷嬷去给她煮粥,可能有烟雾顺着屋顶出去了。

“你放心,只要我不惹他们,他们是懒得杀我这么一个半截身子进了土的老婆子。”老嬷嬷推开贺岁安的手,扶着楼梯快步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