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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婉枝佯装含怒,“舅舅这意思,是到我笄礼时便不管了?”

“管管管。”谢尘光立即讨扰,“阿舅管我们小阿枝一辈子!”

亭中哄然大笑,唯有伯景郁捏着酒杯笑不出来。

他眄过庭怀朱玉点翠的乌发,精心描过的眉眼,檀红微张的双唇,以及华光迤逦的裙摆,心中冷冷发笑。

当初在幽州,也未见过他如此打扮。

直到谢尘光凑近他些许,由衷道了句:“庭公子海棠醉日,连我也要一并醉了。”

伯景郁再也坐不住,难?着脸色徒然站起身,引得众人纷纷?来。

他又觉得不能这么轻易离开,一言不发,忍着气坐了回去。

在坐的人玩笑着替他解了围,唯有一旁的何婉枝暗自欣喜地捏了捏拳,心想着果然没有白费功夫。

庭渊酒量不济,很快便觉得醺醺然,自请离了席,去了稍僻静的环廊下醒神。

廊下倚着大片玉节相叠的翠竹,月光寥淡,翡墨之色倾盖,将此处拢得静愔愔的。

庭渊混混沌沌想着,伯景郁真的追来了,他是何意?

方才在席上,听闻他已将兵符交由付奚,让其代为领军,那他该怎么办?跟着他回河西?

可这与以身饲敌有什么区别?

脑中的问题一个又一个,庭渊心烦意乱,顺着竹林随意一瞟,辶见廊外缓缓行来的一道雪色身影。

他有所觉般,对上庭渊的目光,微微一笑,步入廊中,至他身旁,唤道:“庭公子。”

庭渊客气回了笑,不大经心道:“周太傅也来此醒酒?”

周映真与他并肩,一同望向廊下婆娑的月色,直接了当道:“不,我是来寻你的。”

他侧首低眼,如愿对上少男诧异的双眸,唇角弯起浅淡的弧度:“我总觉得庭公子似曾相识,像在何处见过,是以特来求证。”

庭渊心生荒诞,这等古调不弹的搭赸,竟是从年少便及第登科,坐稳太傅之位得周映真口中所出。

只得干巴巴敷衍道:“周太傅认错人了。”

周映真也不在此事上计较,又转了话头:“不过,庭公子的姓氏却值得一番探讨。”

庭渊心中隐隐升起不安,便听他弯身接近,道:“这让我想起大越昔日的一位枭雄。”

“庭雪霄。”

清风朗月的郎君依旧含着笑,与身侧的少男咫尺对望,眸中是极致相反的竹影斑驳。

少男在他深沉的眼波中扬起笑靥,声音平静如涓:“这天下姓庭之人千千万,不差一个庭雪霄,亦不差一个庭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