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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勾栏中的污言秽语,被压弯的脊梁,眼角的淤青,无所发泄的怨恨,仿佛都在这一刻,融化在了这温暖的火焰中。

他睡着了。一夜安稳无梦,久违地不再失眠。

从那以后,小少爷隔三差五地,就要来“拜访”一次。不知道他看上的是青楼里的软床,还是祝茫这个暖床的。

小少爷总是抱怨深山无聊,那时祝茫并不知道他是昆仑的人,只是有些好奇,听着庭渊给他描摹外面的世界,像是一只抬头望月的井底之蛙。

庭渊偶尔会跟他讲,自己同门中有个怪人,讨厌得很,每天只知道学习,捧着本书,光有一张好看的脸,脑子却是个榆木疙瘩。

他羡慕可以与庭渊一起上课的那人,可两人悬殊的地位差距让他越来越自卑。阴暗的种子在他心中逐渐生根发芽,他有时候抱着怀里的人,恍惚地想。

如果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如果他身边只有我就好了。

如果我能拥有更多……昆仑的桃花正是开得最盛的季节,漫天遍野地灼烧着,像是一片茫茫大雪,盖在了尚且年幼的两个少年身上。

少年站在桃树下一手执卷,穿着昆仑雪白的校袍,低垂着眼眸,一头墨色长发松散地绾成一束,桃花落在他的肩头,春光正好。

听到他的声音,白衣少年正好从书卷中抬起眼。

一川烟雨,满城风絮,他与庭渊隔着重重花影遥遥相望,满地铺红。他眉目俊秀,神情淡淡的,一双桃花眼古井无波,深沉得似乎不像是一个少年郎。

庭渊忍不住一呆。

虽然庭渊知道自己好看,但是眼前的人和自己的好看不太相同,更像是冰川雪原上极为罕见的一寸莲,遗世独立,冰清玉洁。因此他就像是小孩见了新奇的玩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星辰般亮起。

他跟个大扑棱蛾子似的,连跳了好几阶白玉石阶,居然硬生生地冲到了白衣少年面前,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颐气指使地口吐狂言:“我要你背我!”

梦境外,众弟子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遇到了哪个倒霉蛋?默哀。】

【话说庭渊也太娇气了吧,爬个石阶而已,怎么还要人背?】

【他这样说话,不是侮辱人家吗?这人并不是他的仆从吧?】

众弟子对庭渊的态度有些不满,有一个弟子忽然问道:

【不过我有些疑惑,你们看得清画面中那个白衣少年的脸吗?】

【……我看不清。】

【等等,我也是,像是罩了一层雾。我以为是我眼睛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