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心知冥府主君说一不二,而自己当今身体不佳,即使修复了玉笛也无力再走入其中内嵌的幻境。

便慢吞吞地走回内室,月灵们虽玩心大,倒也跑去一左一右搀扶。

零落的桃花下,这位仙尊的背影如故挺拔,却能瞧出几分萧索落魄。

乌须似是觉这庭院景致不差,几步坐于庭间石凳上,用手指将石棋桌上的花瓣弹飞,以此打发了些时间。

清风拂面,冥君静静坐了一炷香之久,耳边尽是桃花木枝叶“沙沙”的细响。

他打了个哈欠,反手捏捏肩膀,起身欲离去。

身后突然传来声唤:“请大人留步!”

法阵流动的灵力搅乱落英,庭中高大的桃花木主干上浮现出阵纹,乍眼便知是用以禁锢的法术。

繁复的阵图在树根所扎的泥土间一闪即逝,灵波将厚厚堆着的花瓣吹开,四散而去。

“冥君大人——”一抹灵体自树间慢慢冒出,粉衣素容,目含秋水,形体淡得几乎要呈半透明状,小风吹过也似要将其吹灭。

灵体缥缈若纱,朝乌须缓拜下去,礼数规矩到挑不出半点纰漏。

乌须凝着他涣散的形,问道:“你是何人?”

“我名倚妆。”桃花妖再向冥君行大礼道:“请大人救我!”

嗓音发颤含着哭腔,听来甚是可怜。

乌须挑眉道:“你识得本君?”

“素有听闻冥君大人事迹,大人公正决断,有慈悲心肠。”倚妆在乌须的示意下站起,还要赞叹两句,乌须听得耳朵痛,摆手让他省去这些无用的恭维。

“你方才求本君搭救,是为何故?”乌须道。

倚妆观眼前这位新任冥府主君的神色,猜想他今日真的很闲,会愿意留下听自己称述一番道理。

况且,先前两只月灵在他本体跟前玩耍时,常有随口交谈,倚妆根据只言片语推断出,冥君是大闹了九天一遭。

冥府与九天关系不和睦,这位冥君又恰好得空,想必自会乐意倾听。

“倚妆斗胆请大人一观此处的阵法。”倚妆泫然欲泣,让开半步给冥君细观。

乌须看了几眼,稍有诧异一般道:“禁锢阵法之外还有压制灵体的功用,以暗火灼你本体,难怪你灵体虚弱,落英不止。”

“正是如此!”倚妆惊喜于乌须对阵法的精通,“因被此阵日夜灼烧根部,若焚烧五内,倚妆度日如年……”

他悲痛道:“仙尊自上回启用玉笛后便神智迷茫,动辄施以惩戒。再过不知多久,这披银殿恐将成奴绝命之处。”

他自称卑微到了极致,乌须听他一股脑倒出几句颇有钩子的话,倒也乐意顺着他往下,奇道:“玄微君启用玉笛后便疯魔了,那是何时的事?”

“有百年以上。”倚妆老实道:“那时尊上状如痴狂,又逢修为突破,再度下凡历劫后才稍稳定了些,未有从前那般狂态。”

桃花木偷偷觑乌须神情,道:“大人手握因果册,想必知晓尊上与乌云盖雪的过往,当年在凡界时,我与乌云盖雪关系极好,尊上恼其不告而别,求而不得……”

“等下。”乌须打断他道:“你才是玄微君的因果所系之人,又对他有救命之恩,他纵然恼火也不该迁怒于你,下如此重手,你可还犯了其他错?”

“不过是为了我那好友,指责过玄微君几句。”倚妆痛苦道。

乌须恍然大悟般道:“原来如此,这仙尊自己难过到肝肠寸断,倒不许旁人揭他的短你着实受了冤屈。”

温声道:“不如这样,本君再问你几个问题,你若说的好,本君带你离开。”并宽慰倚妆道:“你放心,本君自有救你的办法。”

倚妆连忙向乌须拜谢,乌须取了枚留音珠出来,似是要记录下倚妆的答复。

倚妆心头着实庆幸自己赌对了,冥府要拿九天的短,只要能离开这折磨之地,他不介意给冥府递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