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砚辞听得多了,是半点也不在乎,他寻思自己以前打仗干涉的因果还少么,也不差这一件。

岁年则看着机关木偶,默默了许久。

末了他面对木人道:“本大爷心情好,想做就做,妄想也好,贪图也罢,你没看到他们棚子里剧毒的陆商草吗?”

高墙切割过雪乡的天光,惨白明亮,在岁年面孔上划出分明的界限,让千般神色也变得不甚清晰。

他拉拉龙君的袖子,道:“我们再四处走走。”

乌云盖雪做事真的很随性,也并未打算在雪乡待多久,他知道因果的运转自有造册,不会完全袖手旁观,却也不会去主动当聆听祈求的泥胎。

人们来日的死活他管不上。

也就这一刻倒还是能管上一管。

纪沉关以前便是这样一个偶尔多管闲事的人。

龙君走在他身边,忽然问岁年要不要爹爹背,岁年说不用,又疑惑他为什么这样问,龙君对他说:“崽崽,你看起来有些难过。”

“是嘛。”岁年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他抬起头望向灰暗的天空:“又下雪了。”

又要打仗了。

入夜,即使是龙君也找不到满意的住处,人来人往的客栈内太过杂乱,二人便寻了个偏远的山洞休息,图个安静。

升起篝火立好屏障,岁年摆弄着串了河鱼的树枝,目光不时在机关木人那边晃悠,像是在琢磨把他也烧了烤火。

龙君给岁年烤好鱼,坦白道:“爹爹不是刻意要瞒你,爹爹不想让你看到这些,只想让你开心。”

世上岂止一个雪乡,这灾祸又岂是半年可以发展到如此地步。

龙君自己不怕干涉因果,凭他的辈分除了天道,没有人敢罚他。但年崽崽不同,如今九天太子掌权,机锦那边要用这个发难岁年,他很难干涉。

砚辞若还是昔日战将,定是能保下他,可若作为兰阁主人与亲人,反倒难以干预其中。

他带岁年的游玩路途绕开了已生战乱的诸国,但时至今日,岁年主动要来雪乡,也就瞒不下去。

乌云盖雪摇摇头,他知道眼前的龙君做的定是比他要多,可在面对幼子时,又只是想把孩子永远庇护在鳞片下。

岁年往铺了软垫的地上躺,作为仙君确实不该介入太多因果,但历劫的仙君们介入的还少么,他搞不懂九天的规矩。

他闭上眼,龙君外出去阻止雪崩了。

不大的山洞中,唯听冰锥断裂,雪声簌簌。

玄微何尝不是以纪沉关的身份介入了他的因果……岁年在黑暗里张开眼,幽绿色的眼瞳与银发机关人死气沉沉的眼珠对上。

机关木人自上而下审视他,末了,矮身坐在乌云盖雪身边,道:“留在人间,岁年。”

岁年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他这木头架子,扭脸不再看。

长久的静默里,雪又大了起来。

“我给过你机会。”留了缕灵识在木人中的玄微道:“岁年,你应当抓住。”

但岁年已经捂住耳朵,他没有听见。

第二十章

转眼次年如月初七,水莲洲宴将近。

岁年估摸半天,在九天凡事自己扯上准没好事,但此宴请的是砚辞,帖子也仅有一份。

若几个月前还是可去可不去,本月便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