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当是因为公爵夫人的缘故,如今看来,他们之间隔着一条人命。

不,两条,还有公爵夫人的。

季母终于还是不舍,对上季安黎想上前又怕惹他们更加伤心的模样,到底上前将人抱住:“好孩子,这事不怪你,都是我们大人的错。”

或者,一切的罪魁祸首的错。

老陛下,为了一己之私,害了这么多人。

季母是怨恨的,怎么能不怨,如果没有当年的事,她那个没能活下来的孩子如今可能和安安一般长成这般乖巧的模样,可这一切都没了。

她也知道老公爵无辜,也是受害者,可如果老公爵但凡对自己的大哥没这么多的信任,但凡警惕一些,也许公爵夫人不至于将孩子托付到她手上。

只能是老公爵太信自己的大哥,可惜,老公爵将自己的命交上去,完全信任;老陛下却真的想要他的命。

她一直说服自己不能迁怒,可她就是不想见到他。

可十八年,足够恨意变淡,加上父子离别,如今看到老公爵这幅模样,所有的恩怨似乎在这一刻也烟消云散了。

季父飞快擦了下眼角,望着冷静下来的众人,轻叹一声:“这事还是我来说吧。”

“当年那个逃走的叛将回来的确将公爵夫人给绑走了,我们后来先一步得到消息赶了过去。我们到的时候公爵夫人还活着,只是状态并不好,对外只来得及说她剩下的一个Omega男婴被抢走,实际上,公爵夫人当时还嘱咐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当年那个孩子被抢走是真,只是不是被叛将的手下抢走的,而是公爵夫人将孩子交给了她有恩的一个人带走,并将孩子托付给了我们夫妻。

第二件事,是让我们找到孩子带走后,将这件事瞒着你,等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你。”

当时公爵夫人说完后就断了气,季父季母二人还以为公爵夫人是没来得及说完后面的话。

如今看来,公爵夫人怕是知道幕后之人是老陛下,但也很清楚老公爵是重兄弟感情的,不一定会信。

她已经来不及为孩子打算,不能拿孩子的命赌,那么只能将孩子远离这些纷争。

刚好季母那时候怀有身孕,两人只错了两个月,到时候当成双生即可。

季父叹息一声:“我们当时的确是按照公爵夫人说的想当成双生,只是没想到,那个孩子与我们……无缘。那段时间一路颠簸加上着急,夫人早产……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就没了。”

后来的话季父有些说不出口,想想如果没有安安,他们可能只会更难过更一蹶不振。

不告诉老公爵,除了有公爵夫人的嘱咐,也有……他们的私心。

老公爵彻底忍不住,勉强起身就想跪谢他们养育安安这么多年,被季父季母避开。

季母揽着季安黎,眼圈泛红:“我才不是为了你,安安本来也要喊我一声姨母,你当年但凡多长点心眼,也不至于让堂姐把安安托付给我们都不让你知道。”

如今知道幕后之人是老陛下,一切就说得通。

当年真让老公爵带回去,怕是安安活不到一岁。

老公爵惨然一笑,不知是哭还是笑,望着此刻站在一家更像一家三口的人,却是又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知道的,安安啊,你放心,你不认我也是应该的,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以后,季教授季夫人就是你的父母,我这边,只要知道你过得好就行。”知道孩子还活着,过得很好就足够了,他已经别无所求。

季安黎神色一变:“你不要乱来。”

这话怎么看怎么这么像交代遗言?

季父意识到什么也是发了怒:“你怎么老了反而糊涂了?我们找你过来是让你去和陛下同归于尽的吗?如果你杀不掉呢?到时候他知道我们知道这么多,不会杀人灭口吗?你不知道从长计议吗?”

老公爵刚刚是真的想冲进宫一命换一命,这会儿被骂了一通冷静下来:“我……我……”

蔺璟叹口气:“今晚上怕是没办法商量出一个章程,要不明晚再说?”

今晚上这事的冲击太大,怕是谁都没心思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