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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袋,又从布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金属制品递给顾沛。

顾沛双手接过,那模样如此小心翼翼,似乎在捧着什么易碎的物品,又像是捧着他自己的心脏。

“……十一年,我丢了它已经十一年了,难为你们还替我保管着。”顾沛的声音有些沙哑。

刘砾正色说:“我们明白它对每一个常青会人的意义,怎么敢不认真保存?”

这是一枚徽章?

一枚很简单的金属徽章,上面只有一行字“gp·2001·hb”,字刻的不是很端正,还有些扭扭歪歪。

顾沛仔细摸索着这枚徽章,用眷恋的眼神看了它许久,接着把它郑重地交到何棠江的手里。

“这是我第一次登顶哈巴雪山后社团给我的纪念品。这样的徽章,每一个常青会的人都有。在他们登上自己人生第一座雪山后,由上一届的学长亲自为他们铸造、雕琢,一生只有一枚,象征着我们永远不忘攀登险峰的心。”顾沛说,“你已经登上了你的第一座雪山,小江,舅舅现在把自己的这枚徽章交给你。它是你的了。”

“小舅!”何棠江失声,鼻子突然塞住,眼前也有点模糊,“这……这对你那么重要。”

“不重要了。我曾经亲手扔了它,现在也没有脸面再拿回它。小江,我把它交给你,让你替我保管好这颗心。无论……以后你要去哪,一直带着它,就像舅舅陪着你一样。好吗?”

“小舅……”何棠江哽咽道,“你不怪我吗?我还要登山,明明知道妈妈那么恨何山,却做了和何山一样的事。”

“你妈妈不是恨学长。”顾沛叹息着说,“她深爱着他,只是有多爱,就有多怕。她爱着那个一心只有山峰的何山,也畏惧着这样的何山。你说,人爱着一团火,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接近,怎能不被这火焰烧伤呢?而当火焰熄灭成为灰烬的时候,她的爱也已经死了。”

何棠江此时懵懂懂懂,还无法理解父母之间的爱情,他唯一明白的是小舅不仅不排斥自己登山,还将他的“心”交给自己保管。

这算是自他登顶四姑娘山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所有的迷茫、自责和痛苦,都在此时顾沛的认可和鼓励中烟消云散,他知道或许自己还不能直接面对母亲,但有了小舅的支持,早晚他也会亲口对母亲说出真相。

“小舅,我建了一个登山社团。”

“嗯。”

“它叫负雪社!虽然还没正式成立,但我一定会让它成为一个不亚于常青会的登山社团!几十年后,一定也会有人像你怀念常青会一样,怀念负雪社带给他的一切。”

看着满怀期望,对自己说出这番壮志豪情的何棠江,顾沛目光复杂。

【顾沛,我一定会将社团发扬光大,让所有人都以它为豪。】

他的那一枚徽章,正是何山刻的呀。

血缘,是多么神奇的东西。

宿命,又何尝不是因缘巧合,兜兜转转十几年,自己曾经放弃的梦想,丢弃的那半颗心,却在姐姐和何山唯一的儿子身上重现,并再次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