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他举杯对月,将那杯酒倾倒在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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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秋意渐浓,南朝腹地虽然平静,淮河与荆州一带,却依然还是战场。

南齐军守将在崔慧景败北、陈显达重病后,没有败退,反而在萧衍调度下很快上下一心,配合默契,以水军火攻,在北魏大军渡河时半渡而击,北魏大军溃败,先前耗费大量精力的渡桥被烧毁,数万将士落水而死。

这是六年来再一次的大败,眼见徐州这一条战线,是打不下去了。

元宏有些头痛地倚在躺椅上歇息,冯诞给他按摩着头皮,也没有劝他休息,缓缓道:“陛下,幽、燕、云、安、营、平、相、冀、瀛等州,皆言天气将寒,河道有浮冰所阻,河北之粮,怕是难以再送到前线。”

元宏轻咳了两声:“时间不多了。”

他还是不甘心,三十万大军,所得还不如三年前拿到雍州之地,淮河四十余城虽尽是烽烟,可他最想拿下钟离城,却还是无所得。

淮河南岸尽是南朝之地,有淮河阻隔,北朝很难守住南岸单独的一座城池,不能拿下钟离,与马头互成犄角,一旦大军退回淮河北岸,淮南一带攻占的城池,便很难守住。

可做为皇帝,他也明白,任性只会徒增伤亡,一但冬季到来,便是以北魏的国力,也很难打上一场持续一年的大战,而且一鼓作气,三而竭,到时的军心士气,也不再可用。

冯诞倒他倒来一杯热水,略微吹凉后,递到元宏唇边,安慰道:“以攻代守,消耗了南朝国力,他们便不会再如先前一般,谋求夺回雍州。”

元宏轻抿了一口热水,感觉精神好了些许:“是朕托大了,先前一战拿下雍州,便生了狂妄之心,想要饮马长江,若是将所有兵力南下江陵,说不得,荆州便已经入了北朝。”

至少不会让元英那样丢人现眼。

“您的意思是?”冯诞已经明白了。

元宏果断道:“大军前去支援江陵,必要拿下荆州,徐州之地南下,太过艰难,当从襄阳一路南下,顺江水而蚕食南朝,不再想毕其攻于一役。”

冯诞委婉劝道:“陛下,听闻荆州一带,瘟疫丛生,您还是留在此地,将攻打江陵之事,交给彭城王便可。”

他不提元英,是因为元英实在让人失望——话说这场南征,北朝大将表现都很让人失望,但冯诞觉得这并不是这些将领的错,他们大多是在北方军镇攻打柔然积累的军功,士卒也大多是胡人,不通水性,和南人打水战,本就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元宏摇头:“朕必须前去盯着。”

有他在,才能聚拢士气,诸将必将势死以战,拿下江陵,占据荆州。

如此,他这番大动干戈,才算是没有白来。

另外,还有一事,他问道:“君泽还没有回襄阳么?”

冯诞低声道:“尚未,只是偶尔有书信传来,说他在南朝查探水文地理。”

元宏冷淡道:“给他传信,要是等朕摆驾江陵时,还看不到他,朕便把他那两个学生,全都流放敦煌去修筑石窟!”

他这皇帝快累死了,他的雍州刺史却还在敌国游山玩水,简直岂有此理。

第134章 这封协议

十月的江南,秋意绵长。

深秋残荷,池塘边,萧君泽转着手中长笛,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青蚨也十分紧张:“为何魏帝突然要您回去,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您如今的身份?奴婢愿意去襄阳营救您的学生,还请陛下莫要涉险……”

“那倒没有,”萧君泽淡定道,“他的脾气,若是知晓了,必然是来信大骂,断然不会不动一点声色,而且……”

而且以冯诞的城府,知道这事,肯定也不会故作不知,既然北魏行宫的消息如故,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元宏对他一直不归,产生了相当多的不满。

“……而且,”萧君泽轻笑着摇了摇头,“以他的脾气,只是说说而已,不会在我不在时,轻易动襄阳城的安排,毕竟,那个没落的河阴镇,对他来说,也是很心痛的。”

青蚨听不明白:“此话何解?”

“知道襄阳最近一年给国库提供了多少税赋么?”萧君泽凝视着枯萎的荷叶,“三年前河阴镇的工坊搬迁时,他本以为会是两处聚宝之所,结果河阴镇不但失去了往日繁华,反而成为朝廷乱源,元宏,他是个好皇帝,他是希望治下子民,能安稳富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