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先生。”阿棋忽地一笑,笑声清脆,“先生可还记得这尉迟书坊是伺人所有吧?”

“尉迟三公子。”齐先生低低回答。

“齐先生又是谁人的属下呢?”她问得非常轻松。

“尉迟三公子的。”

“哦?原来先生还记得啊!”阿棋忽地又是一笑,笑声却冷了许多,“那何谓爱人之托,忠人之事?齐先生既然身为三公子的属下,赚的是三公子的银两,吃的是三公子赏的饭,您这‘忠’又忠到哪里去了呢?尉迟念儒又给了你多少恩惠,让您这‘正人君子才甘心投靠呢?”

“你、你知是——”齐先生一下子惊愣住了。

“我怎会不知这是谁的把戏?”阿棋扬扬眉,悠哉地坐到椅上,依旧弹玩著手指头,睨也不睨那个愣住的人一眼。

“尉迟府在老太爷在世时,是家大业大,几间小小的书坊,不过是闲来无事时的玩具而已,自然无人看在眼里。可如今,两位大老爷只会附庸风雅,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上千倾良田也快卖光了,几间赚钱的绸缎铺子也被别人家挤垮了,对吧?”

“好、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冷汗,顺著他的窄额潸潸而下。

“於是呢?这几问小小的、原先根本不被放在眼中的小小书坊,终於也成了垂涎的目标,对吧?”细眯的杏眸一下子睁圆。

“呃……”他心中惊讶万分,却不敢多讲其他。

“不过呢,阿棋真的有一件事想不明白,齐先生现在已算是打理著尉迟书坊了,在谁手下工作不是一样?难道三公子亏待先生了?”

“没、没有。”

“那为何先生要另投‘明’主啊?”

“因、因为……”齐先生一咬牙,尖声叫喊起来:“因为我齐某身为堂堂男儿汉,却屈居在你这个小女子手下,我心有不甘!齐某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堂堂七尺之躯的血性男儿,竟让一小小女子呼来喝去,有何颜面去面对众人?况且,你又只是一个卖身为奴的低贱丫头!”他丢不得身为男人的面子!

“就因为如此?”阿棋深吸一口气,压住一腔的冷笑。

“这倒也罢了!”齐先生恨恨一甩袖,脸上青筋尽暴。“我入尉迟书坊也有些时候了,论学识、论才干,我哪一样不如棋姑娘?可我至今仍屈身於小小帐房之中,大志伸展不得!”

“你若真有能耐,早已不仅是一间书坊的帐房先生了,这,你该明白。”

空有鸿鹄之志,却没有才智,又能如何?

“没有试过,你怎知我挑不起帐房先生的担子?”齐先生恼羞成怒,“齐某再不济,也不会输给你这个卑贱的丫头!”

“那请问齐先生,何谓‘卑贱的丫头’?没有容人之量,又能成何等大事?”口口声声读过圣贤书,哪一本圣贤书上敦他口不择言地诋毁女子的?

“你!”

“既然齐先生自认才识过人,那咱们也不留您屈尊小小的书坊了,先生尽管另谋高就。”原本念他也算有些经营才干,才一直容忍他对自己冷嘲热讽,而今,不必再忍气吞声了。

“你、你不要太得意!到头来被撵出书坊的人,还说不定是谁哩!毕竟,这书坊是尉迟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