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从马上一头栽下来!
咬牙,他勉强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掉转马头——继续冲!
心里,简直哀怨到死。
呜,他的亲亲娘子……
(三)
愈往东行,他的心愈惊。
寒风凛冽,暴雪满天,几乎是滴水成冰的酷寒里,衣衫褴褛、唇青面白的男女老少,或在及膝的冰雪里蹒跚而行,或倒在路旁的茅草之上,辗转呻吟,而倒在雪下僵如硬石几不成人形的尸首,更是……随处可见!
朝廷不是已经暗中做好万全准备了么?他曾亲见由亲兄亲自发下盖有朱红相国大印的文书,赈灾的食粮棉衫、防疫的药材丹丸,甚至随行的大夫、调赈的府衙高手……如果没有什么大的变异,早已该秘密到了江浙,到了被冬潮瞬间淹没的海宁!
可为什么?他见到的,却是这般的残酷情景?!
“朝廷虽然及时派来大官赈灾。”一旁与他引路的家丁扭头,不敢再看路上的凄惨,低声与他解释,“可是……大概老天这次真的发了大怒,今年的冬潮远超前些年,被海潮淹没的不仅仅是靠海最近的海宁一城,海宁西的三府九镇都受了潮水肆虐,况且今年风雪大得不同寻常,还有——”家丁咽咽口水,小心地望望四周,凑近他低声道,“前些时日,一大批的赈灾粮食与衣物在海宁城西被无家可归的灾民百姓哄抢了去!”
“什么?!”他一惊。
“我从老管家那里偷听来的。”家丁继续低声说,“好像有大官去找我们家姑娘商量过了,说是江浙这里时局还不是很稳,所以就将这事压下去不上报朝廷的好。”
他脑中飞速一转,已知那灾民哄抢赈灾之物的事绝对是有心人策划所为!联想他出京时所听到的某些传闻,立刻明白他那亲亲娘子连话也顾不得同他说上一句是何原因!
心中,不由一痛。
“……姑爷,您武艺不错吧?”
他蓦地回神,警醒地回头望望紧跟自己马后的十数名壮年男丁与三辆被雨毡遮得严严的马车,很郑重地点头。
“太好了!”那家丁立刻微微放松了下,咧唇笑道,“那咱们就不用怕啦!”
“家中已经被劫过?!”他转念之间,已经从这家丁神情中明白过来。
“前天我们姑娘好不容易才筹集到六车药材与粮食衣物,可刚出城,就被那些丧尽天良的山贼劫了去!”家丁愤愤道,“这次姑娘原本不放心要亲自押车来的!幸亏姑爷您及时赶了来!”话语中的庆幸,让他心更是一紧。
“小……姑娘这些时日一直这样……劳累么?”他低声问。
“是啊,每天连两个时辰也睡不上!”家丁用力一挥拳,似乎很是恼怒,“都是那些该死的贪官!江浙原本好好的!却被那该剐千刀的贪官黑了心筑的烂堤给冲了个干干净净!被龙王爷冲走了正好!如果——” 他心一凛,立刻打断这家丁的抱怨,迅速道:“现在离海宁还有多少路程?”
“还有七十里,如果这雪还这么下,只怕天黑也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