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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花开 海蓝 1754 字 29天前

是啊,是啊……她怎么能忘记,怎么能忘记那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她笑眯眯的誓言,她很聪明地拿一颗枣花蜜珠子交换来的誓言?不曾忘啊,永远也不曾忘记!

十六啊,十六岁了,文哥,就是她的啦!就是她的啦!就是她的啦!

可是,可是,可是……

可是,终于十六岁了的自己,高高兴兴去做新衣衫的自己,大笑着要爹爹等着做高堂等新人跪拜的自己,第一样要做的,却竟是要送走亲爱的爹爹!

爹爹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她才刚刚跨过十六岁的门槛,她才刚刚兴冲冲地试穿了大红的新衫,她才刚刚送出了富可敌国的聘礼,爹爹,竟然就走了,再也不见了,再也见不到了。

她,还是哭了吧,偷偷躲在文哥的怀抱里,偷偷地哭了好久,哭了好久,而后擦干眼泪,笑着,为爹爹守灵,为爹爹举幡,为爹爹送葬,为爹爹守孝三年。

然后,然后,然后,笑着,看她心爱的文哥一鸣天下,看她心爱的文哥抱负施展,看她心爱的文哥去做那无双的国士,看她心爱的文哥……娶得娇妻美眷!

她一直笑,一直笑,一直笑着,剜肉剐骨地看她心爱的文哥着上大红的新衫,却还是一直一直笑着的。

然后,然后,然后……“他”一直笑着也娶了娇妻美眷,也终于着上了一次大红的新衫!

然后,然后,然后,天下再也无人知那关姓的巨富豪门,再也无人得见那长发束肩、白衣猎猎、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小少年。再见的,是那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白衣秀士,是那甘愿居于鲍鱼之肆、敛尽贪官拔皮钱的淡漠飞爷。

一个十年,又一个十年。

笑着,一直一直笑着走了过来。

“飞儿,飞儿,飞儿,飞儿,飞儿!”急切的,迫切的,痛断肝肠的声音,深深刺进他满是欢喜的心里,如那纷飞的鹅毛大雪,压弯了青松,压折了海棠,压满了横枝斜舒的红梅!

迷蒙的眼,终于摆脱了酒醉,淡淡地张了开。

清晰的视线里,斯文的文雅的温柔的,泪流满面的,却是哪一个?

“你知,我最恨的,是哪一个么。”阿沈的话,出现在心底,他淡淡地笑着,眼凝着那斯文的男子面庞,淡淡地笑。

“……飞儿。”男人低低一叹,举手盖住流泪的眼。

“是啊,我其实谁都不恨,只除了……飞儿。”男人的剧烈震动,他视而不见,只依旧淡淡地笑,“我很恨很恨飞儿的,恨死他恨死他!”咬牙,他猛地抬起手,将自己左肩的衣袖用力一扯,露出每日每时都让他痛极恨极的那两个隐约的字型来,“如果不是他,我如何能到这个地步!”

男人却依然举手盖着流泪的眼,滚烫而冰凉的泪渍,轻轻蔓延到了那隐约的字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