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乘轿辇和聘书的确是烧了,轿辇是纸裁的,烧起来很快,灵火一撩就化成飞灰。

在这个世间,鬼魅阴物依然是晦气的东西,被人们所避讳。有些符师修炼鬼符,能以符咒驱使鬼煞,被称为鬼符师,在如今这个符师颇受推崇的世道里,鬼符师依然不受人待见。

不过,好歹鬼帝陛下以鬼身成神,位列十二正神之一,和一般的恶鬼可不一样。他爹肯定不知道那下聘的恶鬼是北冥鬼帝,否则,定然早就欢天喜地地将她打包好了。

宣芝从她哥哥嘴里得知,被送回宣府时,她手里还捏着一根枯树枝,那根枯树枝也随着纸轿辇一起烧了。

宣芝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申屠桃为什么要在她手里塞根枯树枝——鬼帝陛下拿根枯枝当聘礼,未免也太寒酸了点。

要是当时她醒着,她也得放一把火烧了。

但恶鬼的聘书不是烧了就能了事的,宣家人之前想要将她送回云家,想来也的确有部分是出于想要保护她的心理。

她爹和哥哥显然要去商议后面该怎么办,没有在此多逗留,嫂嫂也跟着一起走了,只留下宣母跟她多说了一会儿话,又吩咐丫鬟将她屋里打点妥当,叮嘱她要是在屋里呆着闷,可以去院子里走走,但一定要穿暖和了,不能着了风。

宣母对她的关心细致入微,手心柔软又温暖,宣芝握着这双手,能感觉得出来,在她昏迷期间,是她一直在身边照顾自己。

她是那种很标准的古典美人,纤眉柔目,温婉贤良,将宣家后宅打理得妥妥帖帖,大事小情上全凭家里男人做主。两母女感情其实很好,原主的性子也随她。

宣芝轻轻抚过她眼下青痕,柔声道:“阿娘,女儿不孝,这几日辛苦娘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宣母摇摇头让她止步,又关怀了她几句,才带着身边丫鬟走了。

等宣家人都走后,宣芝将丫鬟都打发出去,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宣芝靠在软榻上休息了一会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绘迎春花白釉小瓷瓶子,这赫然便是先前宣磬从储物袋中掏出的补灵丹。

当时他倒出一枚补灵丹后,将瓶子直接放在了茶几上,宣芝手捧神符展示时,“一不小心”将它裹进了自己袖子里,宣磬离开的时候,似乎也并没有发觉。

她灵力低微,有了这瓶补灵丹,关键时候总可以靠着嗑药撑一撑。宣芝捏着小瓷瓶,美滋滋在耳边晃了晃,瓶子的丹丸叮叮咚咚地碰撞瓶身,霎是好听。

她将剩下的那半杯冷透的丹水饮尽,盘膝而坐,将灵气引入自己丹田。她修为实在太低,就算丹药效力被浪费掉七八成,一枚补灵丹也足以将她空虚的气海盈满。

在气海灵力充足的情况下,宣芝又重新召出神符来,这一次手心里的神符金光却很黯淡,那颇为唬人的祥瑞紫气也散尽,这么看上去还比不上普通灵符的灵光耀眼。

神符如此黯淡,肯定安定不了宣家人的心,所以宣芝方才在放出神符时,刻意花了心思造出金光和紫气假象,给神符包装了一下。

不过看来没什么用,书里的纸片人不识得大圣爷爷和二郎真君的威名。

宣芝神识没入神符,眼前一刹那天高地阔,她站在神符大门后,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天地似乎和她第一次进来时不太一样了。

最初她进入神符时,见到的是五座山岳寂寂地高耸于云间,山顶坐落着一间小小神庙。

现如今其中两座山岳明显有了变化,其中一座苍梧郁郁,薄薄山雾中显出似锦繁花,其上一道银色瀑布远远的晃着眼。宣芝心神一动,便已出现在水瀑前,飞溅的水雾扑到脸上,沁人心脾,仿若是真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