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神容想了想,郑重说:“你不能说出去。”

他嗯一声:“我应当没有传扬《女则》的嗜好。”

神容听他口气没有平常那样玩笑,才开始思索如何起头。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这要从我长孙家祖上长孙晟说起。”

山宗略一思索:“就是那位前朝赫赫有名的将领长孙晟?”

神容在黑暗中点头:“没错。”

长孙晟天纵英才,十八岁便为前朝司卫上士。

传闻当年突厥南侵,形势危急,他却临危不乱,口陈形势,手画山川,便定了突厥虚实。

据说他对所述山川河流皆了如指掌,分毫不差。

当时的人都说那是因为他潜伏突厥多年搜集情报的缘故,但其实与他本身所知大有关联。

那是长孙家世代累积成就的所得,被他发挥出了另一番作用。

后来,改朝易代,到了今朝。

其女文德皇后长孙氏,在后宫中留下了一部亲笔写就的书籍,名为《女则》。

据说此书问世时有三十卷,又有人说是二十卷,然而外面刊印流传的却只有十卷,记述的是历代女子的卓著事迹。

但只有长孙家的人知道,那些外人看不到的余卷都已汇成一卷,就是神容手中这一卷,里面不是什么女子事迹,皆是长孙家关于山川河泽的绝学。

长孙一脉数代起伏,光是手口传承的经验已经足以让如今的长孙家独树一帜,另辟蹊径,开山寻矿。

这一卷书尘封了数代,直到神容手上,她勘透了这一卷书,也得以继承了这一卷书。

所以这怎会是一卷普通的《女则》,这是长孙家世代先祖传下的心血。

她既然请出了这卷书,来了这一趟,就决不能丢了这卷书。

“你现在知道了。”神容说完了,看向身旁黑黢黢的男人身影。

山宗的脸始终朝着她,静默一瞬,才说:“所以你才说你懂山。”

“没错。”神容说:“我还会骗你不成。”

山宗仍盯着她黑暗中的身影,长孙家的本事他曾有所耳闻,但从不知道是这样一回事。

难怪她为了那卷书如此奋不顾身。

她拿着这卷书在山中寻人镇山时,原来握的是柄无上利器,还是只有她一人才能用的利器。

“我已告诉你了,你到底要不要帮我找?”神容追问。

山宗却坐着没动。

她不禁有些急了,坐到此刻也觉得没那般无力了,扶着山壁就要站起来。

“把手伸出来。”山宗忽然说。

神容顿了顿:“做什么?”

“你不是要书?”

她将信将疑地伸出去,也不知他能不能看见。

手心一沉,熟悉的黄绢触感,她立即握住。

接着又反应过来,看他身影:“原来就在你身上,你骗我?”

山宗是搂着她摔下来的,那卷书就落在他手边,她连命都不要也要追回来的东西,他自然就捡了。

“我是叫你以后学乖点,书是死的,人是活的。”他说完,又站了起来。

神容将书仔细收入怀里,失而复得,便也不在意他这使坏的一出了。

她看看左右,也想跟着站起来:“我们得尽快出去,这里被埋了,久了便会闷。”

一只手拉了她一把,山宗看出她想站起来,就伸了手。他站起来就是想走的意思了。

“去哪儿,听你说。”她既然懂,自然听她说。

神容一站起来又被呛得咳两声,坑道里塌陷后到处都是漂浮的尘灰,她只能捂着口鼻,闷闷说:“只能往里走了。”

山宗往前:“跟着我。”

神容只感觉出他的胡衣蹭着她身侧过去,扶着山壁缓缓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