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认识,自然也就无话可说。

旁边那桌倒是热闹许多。

老军医与他们都熟,大约是准备要退隐归田了,端着杯子,以茶代酒地向山宗敬了敬,说了几句玩笑话:什么在山使麾下行医三年,就被吓了三年,如今年老体弱,实在禁不住吓了,还是赶紧回去享几年福吧。

胡十一道:“你走了,岂不是就留下她一人了?”他指神容身边的女子。

老军医笑道:“那也没办法,她还得嫁人呢,难道还能给我打一辈子下手?”

胡十一点头:“也是。”

神容并不饿,也就一直没动筷,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谈,只喝了几口茶。

听见旁边的姑娘笑着说:“你们就别总打趣我了。”

那边传出几声笑。

神容看一眼山宗,桌上无酒,他手里端着的也是茶,除了偶尔对老军医嗯一声,到现在也没说什么挽留的话。

她心想真是个冷情的男人,好歹人家这也是在跟他告别。

……

饭到中途,东来忽然走了进来,遥遥几步,垂手而立。

神容看到,猜想是有事,见那桌他们说得正欢,不动声色地起身出去。

山宗察觉她从身后经过,侧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神容走过去,东来立即跟着她出了门。

她想着应是不好直言,一直走到了墙角处,才停下问:“何事?”

东来自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长安刚送到的,送信的方才入城要去官舍时正好被我遇上,便直接给少主送来了。”

听说是长安来信,神容拿在手里拆得就快了些,打开一看,是她哥哥长孙信写来的。

洋洋洒洒好几页,内容大多是问她在幽州如何,叫她照顾好自己。又说了京中工部已在安排接手矿山事宜,一切顺利。

翻了两页,才见他以小字写了句:放心,没有把山宗在幽州的事告知父母。

随后接道:不过裴家二表弟登门碰见他时,又问起她了。

长孙信扯了个谎说她近来身体抱恙,就在长安远郊的骊山休养,不好相见。叫她看过二表弟的来信后就配合着装一装,回封信回家,他们好拿去回给裴家二郎,别弄得她好似无故失踪了一样。

父母也是这个意思,金矿没现世,都不太乐意将她在幽州的事情传扬出去。

神容这才知道为何这封信有这么多页,原来还附带着她那位裴二表哥的来信。

她暂时没看,收起信塞进袖中,撇撇嘴:“真是麻烦。”

东来恭谨地垂着头。

“不是说你。”她吩咐说:“替我回封信给哥哥,就说开矿的事还在准备,二表哥的信回头再说。”

东来称是。

神容又返回酒肆,刚到门口,却见山宗就站在柜上的那用木板搭着的台面前,长身直立的一道身形,胡服烈黑,凛凛一身英气,一手搭着直刀斜斜收在腰侧,一手按了碎银给柜上,先把饭钱给结了。

有另一道身影从后方过来,唤他:“山使。”

山宗回身。

是那老军医身边的姑娘。

她两手抄着,自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来,递给他:“这个药山使记得回去用一用。我瞧你肩上破了一道,若是伤了皮肉,不大不小也是个伤。”

山宗没接:“没事。”

“还是带上吧。”她两手托着送过来。

山宗看了一眼,随意接了,往怀里一收:“有劳。”

“山使不用客气,就当答谢你这顿饭了。”她手这才收回去。

神容不自觉间已走到门侧面,眼斜斜往里瞄,看着山宗什么也没说地走回去了,那姑娘随后也跟着回去了。

她这才提了衣摆,缓步进去。

胡十一和张威还在跟老军医你一言我一语的闲扯,时间不长,桌上已是一片风卷残云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