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蕊随手抄起一个酒杯,一洒,泼了夏星眠一脸的酒。

“滚!”

半透明的酒液顺着夏星眠黑色的长发向下流,淌至下颌,染脏了她雪白的毛衣。

陆秋蕊的助手唐黎走过来,递了几张餐巾纸,送夏星眠先离开。

她小声和夏星眠说:“陆总喝醉了,等她明天清醒了会送你生日礼物的。”

夏星眠淡淡地笑了笑,弯起的唇角分明又没有噙出任何笑意,只说了一个字:

“好。”

陆秋蕊被助手扶回了沙发上,她一坐下,就软软地倒向了右边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翘着一双修长的腿,任由陆秋蕊枕在她膝上,轻轻晃着手里的一杯玛格丽特。

她一言不发地坐在那群莺莺燕燕的陪酒女里,从头到脚都美得扎眼,让人随意一瞥就挪不开目光。

夏星眠看她的第一眼,也没能挪开。

忽明忽暗的闪光灯像冷调的色粉,涂抹出女人立体的轮廓。眼眉冶艳,嘴唇薄翘,长发是温醇的棕栗色。酒红裙子的领口开得很低,挺括的布料浅浅地包裹着胸部曲线凹凸的丰满。

风情而不低级。性感而不艳俗。

靠得近一点,还能看见她窄挺的鼻梁上有一颗浅色小痣。

难得的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美人。

夏星眠的注视没有在这位大美人和陆秋蕊的身上凝聚太久。她忍着一口气,转过身,背影端正地缓缓走远了。

不携一丝半点的狼狈,仍旧如来时一般腰背直挺,倔强又孤傲。

离开时,卡座里的众人炸了锅一样交头接耳,细碎的议论隐约飘出。

“看不出来诶,这小妞居然曾经有那么厉害的背景!”

“俗话说风水轮流转,还真是不错,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啊。”

“真tm倒霉,富过再穷还不如一直穷呢……”

在夏星眠离开的时候,被陆秋蕊抱着的大美人盯着那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之后很久,她都在半出神。

直到玛格丽特里的冰块化成了水,杯子外壁也扩满了白雾。

.

夏星眠回到陆秋蕊给她租的房子,洗了个澡,把泼满酒液的毛衣丢进洗衣机。

看了眼手机,早已过了零点。

她倒了杯热水,坐在阳台上,裹上有几分潮气的浴巾。手里的课本翻到卡着书签的地方,目光却停滞在了第一行。

……多少年,没有人在零点和自己说过生日快乐了?

家里落魄之后,背着巨额债务的父母相继自尽,亲朋也默契地散去。好像只有陆秋蕊会在第二天白天随便找个时间敷衍一下她。

只是这两年,陆秋蕊对她越来越不耐烦,连敷衍都开始不屑。

不仅不屑敷衍,甚至还会频繁地把自己叫到各种地方,当众羞辱自己。

这些荒唐事,多少传入了夏家一些远亲的耳朵。

当初家里落难时,那些远亲没有一个开腔的。如今她堕落了,那些3年都没联系过的亲戚却第一次发来了短信,短信内容只有冷冰冰的四个字:

——“家族败类”。

夏星眠静坐了一阵子。

她从兜里掏出两颗总是随身带着的星星糖,想如往常那样,在失落的时候吃两颗。但攥在手里,糖纸被捏得窸窸窣窣地响,好半天也没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