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他们闹掰以后,时鹤春有整整两年的时间,没再去过秦王府。

这种僵持结束的契机……并没这么好。

不是这么悠闲、这么轻松的晚上,他买些小点心哄时鹤春高兴,吹着晚风赏着夜景,把时鹤春带回府。

契机是大理寺卿行事太过刚正,锋芒毕露不知收敛,不听时鹤春教他的“多转圜些”,招来了不轻的祸事。

事态最严峻的月余,大理寺卿要蹲自己的监牢,被暂时罢官免职,等着钦差查明公道、分辨清白。

时鹤春拎着食盒去牢里看他。

一个得意洋洋的奸佞,晃进来,幸灾乐祸:“秦大人,‘依法理行事’,感觉如何?”

秦大人一身素白囚衣,手脚戴枷,闭着眼睛不说话。

时鹤春也不嫌牢里难受,扒拉了点还算干爽的稻草,盘膝坐下。

奸佞打开食盒,慢条斯理摆开饭菜……热腾腾香喷喷,是个吃了几天牢饭的人就扛不住。

“案子还没查清,泄气什么。”时鹤春慢悠悠倒酒,“你不就是要捞那几个人?我看了……”

“时大人。”秦照尘忍不住,冷声打断,“有人无辜受戮,下官保的是正人君子,不是”

时鹤春这人……自己明明一口一个“秦大人”地叫,被大理寺卿叫了一声“时大人”,动作就停顿下来。

“不是什么。”时鹤春笑了笑,“不是我这种奸佞,唯利是图,死有”

“死有余辜”这四个字没说完,就被秦照尘厉声叫住:“时鹤春!”

秦照尘绝没这么想。

一丝、一毫都没这么想过。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不是”什么,这话到这就说不下去了……就像他每次被时鹤春气得半死,却又半句说不出口的那些狠话。

秦照尘最生时鹤春的气,最狠下心能做的,也无非是不理这个奸佞,桥归桥路归路。

秦王殿下死死咬着牙想,大不了就分道,时鹤春走阳关道,他有他的独木桥。

时鹤春捏着酒壶酒杯,一动不动坐了一会儿,才又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神色,把那杯酒倒完:“知道,你没这么想。”

“我走神了,说错了话。”时鹤春拍了拍大理寺卿的膝盖,“快,你帮我给神佛赔赔礼。”

秦照尘本来压根不想接他的酒,可这人胡言乱语,万一积下口业,说不定将来真要折损命数。

寺庙里长大的照尘和尚,做了这些年的秦王世子、大理寺卿,如今已袭爵做了秦王,依旧一板一眼地信这些,接了那一杯净酒敬佛赔礼,淋漓洒在稻草上。

接了第一杯,就难拒第二杯,酒是烫过的,有淡淡药材香,入口就知是千金难买的好酒。

狱中苦寒,囚衣单薄,几杯酒接连下肚,获罪落难的大理寺卿总算稍微暖和起来。

时鹤春靠着身后稻草,着他,稍觉满意:“舒服了?”

他也不等秦照尘回答,又把饭菜推过去:“快吃,吃饱了更舒服。”

秦照尘还叫这人刚才的话戳得心惊肉跳,找不到和他较劲的力气,默默接过碗筷,吃了几口。

时鹤春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优哉游哉小口细品:“我知道。”

秦照尘低声问:“知道什么?”

“知道……秦大人是正人君子,自然要保正人君子。”

时鹤春悠闲品酒:“可惜啊,你自己泥菩萨过江,先叫人算计了……好好一个大理寺卿,跑来吃牢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