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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家里有孩子成为这其中一员,父亲在与外人交谈时也能很谦虚地吹嘘道:“小子不成器,勉勉强强是个普通警察!”

客人便会真切地恭维:“喔!警察啊!真是了不得的工作!”

警察啊。

这三个字从琴酒——出身于黑暗的屠杀者口中吐出,却缺少了端正的尊重,隐约带着嘲讽意味。更像是不屑与挑衅,总之那轻飘飘的语气,只听一句便令人心惊到汗颜。

说起来,其实琴酒心里也曾是真诚地尊重着这个职业上的各位。但却只是曾经,自从脱离冠冕堂皇的新闻报纸,亲身接触到这个岗位上的人后,心中那些对于黑手党来说过于出格的敬意也消失了。

数不清的冤假错案,底下的办事效率,轻浮的工作态度。比起守护者,琴酒更认为他们是深扎于此岗位上的蛀虫。

他依然是尊敬着警察,但其中并不包括霓虹警察。

不过方才这个警察似乎跟大多数人不一样,二十二岁,正是刚从警校离开并成为一名正式警察的年纪。虽然尚且青涩,但琴酒隐约能从他身上看到一名真正警察该有的样子。

如果他成长起来,必然是一名棘手的对手。

思索间,琴酒突然感到肩上一沉。

“唔我记起小时候我还梦想成为一名警察。”松田阵平抬臂搭在琴酒肩上,十分煞风景地感慨,“后来才发现警察是要抓我们的。”

琴酒也想起来了,大概在松田阵平八九岁的时候,突然迷上了警匪片。每天披着西装外套,戴着墨镜,拿着贝尔摩德的空弹的女士枪在外面上蹿下跳,叫嚣着要把组织里的所有人都抓到监狱去。琴酒至今还记得组织里那些人看他们的诡异眼神,没动手,也就是念及他们是小孩子,念在他们是贝尔摩德的孩子的份上。

不过这件事还是被人捅到boss那里去了,琴酒现在能猜出来那个举报人大概是朗姆,毕竟只有他看贝尔摩德这么不顺眼。

最后贝尔摩德被boss喊去“耳提面命”了一番,回来之后,愤怒的“母亲”将熊孩子胖揍了一通,松田阵平被揍得哭天喊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保证不敢了。

贝尔摩德信了他的鬼话,刚放手,这小鬼就跳下沙发,气势汹汹地喊:“这是家暴行为,等我长大一定要把你抓进监狱去!”

对一个黑手党说把她抓进监狱?这无疑是在老虎头上拔毛,在太岁头上动土。

贝尔摩德被气得半死,终于使出了杀手锏——让琴酒拉着松田阵平在训练场较量(单方面殴打)了一整个下午。

从此,警察这个职业在松田阵平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也成了他为数不多的执念之一。

心里繁琐的深谋远虑瞬间四分五裂。

琴酒一脸无语地瞥他一眼,扫开肩上的手,转身走进了客厅。

“去干嘛?”

“做饭。”

松田阵平笑了一下,他站在窗边,双手懒洋洋地搭在脑后,眯着眼睛看着那个警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他伸手拉上窗帘,“刷”的一声,柔和的光线瞬间被不容置喙地挡在了窗外,房间陷入一片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