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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就不禁想苦笑,难怪那个时候梨枝妹妹走了那么久脚步又很急呢。她还真的是一个一个把乘客搬到那里的…想象一下莫名其妙有些滑稽。又很让人想笑。

虽然她最后是满不在乎的开着车往峡谷里撞了…不过她至少在那个时候是希望拯救他们的。不仅仅是无痛死去而已,而是真正的拯救。不过她也只能够做出这样的尝试吧毕竟连她自己最大的反抗也只是决定不同的死法而已…不对。

夏油杰睁大眼睛。

第二次她回来的时候就没有再离开过。那个时候全部乘客都已经转移完毕但她独独留下了夏油杰。她在和他交流后来就和他战斗。她将他的幸存称为‘神明的旨意‘夏油杰一直没搞懂梨枝妹妹的世界观但他真的看到了那个束缚空间而且现在体内就有十字架。他觉得梨枝可能真的和神明有关系。或者一开始孕育她的那个母体可能真的是’圣母‘。这么一想她有的时候眼神会放空,和神明交流完后总能知道’正确的做法‘。而且对毒药和炸弹的计算也是因为她真的可以’看见‘。她那个时候应该从夏油杰身上看到了什么,也希望他可以终结她的生命来拯救这些乘客吧…就像现在一样。

没什么好拒绝的。一个是因为发生这种大事情,她幕后的组织可能觉得无所谓但他这边还不想这么快和普通人全面开战。盘星教教主是一回事真的搞出这种列车爆炸案他可能要被全世界通缉。搞不好维基百科上面能和本/拉/登并列。夏油杰忍耐不快感打开车门进入,一路走到驾驶室。途中他有好几次想要按下空气清新剂的开关但中途才想起来梨枝妹妹的清新剂和他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列车长和副驾驶员倒在门口呼呼大睡,他们没有和其他乘客在一起,这也应该是梨枝给他留下的提示吧。

夏油杰把他们叫醒,他们看到目前的情况好像都吓了一跳。但太过于超常了反而可以好好接受下来…而且夏油杰作为教主其实还蛮擅长应对歇斯底里的人的。不是那种人不至于来信奉这么可疑的宗教!

那边很快重新启动了列车,先是顺着‘凑巧存在‘的铁轨前进脱离这个无信号卫星没有覆盖的区域,到了外面就快速发送信号和已经快要急死的铁路公司取得联系。并且确定自身位置试图回到正轨。整个过程中夏油杰一直都留在驾驶室因为他得让’铁轨‘看情况改道。正常来说应该要让一般市民出去的。不过列车长那边似乎觉得他不仅仅是’幸存的僧人‘这么简单。反而把他看成了’克服了催眠气体、打败恐怖分子、从雪崩中把他们拯救出来、在炸弹爆炸之前将他们搬运逃生‘的无名超级英雄。所以用莫名其妙的尊敬眼神望着他也没有让他离开。

有几次轨道改道的时候夏油杰发现他在偷看自己,但在他不耐烦的回望过去的时候列车长又很快收回了视线。他肯定很熟悉这趟列车的路线吧至少知道这些轨道绝对不是’碰巧‘出现在这里的。连卫星都没覆盖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轨道!

列车长有问“这身衣服…您是从宗教学校出身吗?“这句话就很奇怪。直接看都知道他是僧人了。夏油杰突然想起来以前还在高专的时候面对一般群众,会说自己是”宗教学校出来的“。看来列车长以前也和咒术师有些因缘吧。

他面色阴沉没有说话。但因此莫名心有感触,也因为需要他继续开车,就没有杀掉这个烦人的猴子。列车长之后也安静了下来不再打扰他。列车继续前进,夏油杰几乎是打发时间一样的不时按着炸弹开关,并且在预计的时间到达的前几分钟离开驾驶室去到了后面,想说等下炸弹一爆炸就把后面的车厢给扯掉让他们脱离列车头部。

至于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么做…夏油杰想并不是因为在乎普通人的死活。只是因为这样太反常了就算回去被上报了也会说他是恐怖分子。等到炸弹真的爆炸再把运载着那些普通人的车厢弄坏,那就是应急处置,谁都没法说他什么了。

但到最后还是没有爆炸。绪方梨枝的炸弹绝对不会因为小小雪崩就失去威力,那就只能认为是她留下来的遥控器起到了作用吧。明明一开始说‘不是抢到遥控器就可以的时代‘,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不过最后还是把权限留给了他。

夏油杰抿抿嘴唇,什么都没有说。此时已经陆续有乘客醒来,他们听副驾驶员说了来龙去脉后都离得远远的,在不打扰的前提下用尊敬的眼神望着他。夏油杰安静的站在原地,透过消失的列车尾端可以看到后方的风景,那片差点要了他的命的雪原此时已经被甩到了后面。列车长已经通过卫星电话和总部联系上了,甚至有乘客已经拿出了手机在和家人报信。他又回到了庸俗的日常之中。

他把已经没用的遥控器放回口袋,没有再回驾驶室。已经不再需要变动铁轨了。只是独自找了个没有人的座位坐下,闭上眼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列车到站的时候车站被封锁了一片区域,提前好久就有接引的车辆,到站后还看见了手持防爆盾的警察估计是想要确定列车有没有被挟持吧。因为之前也有过几次公共场所恐/怖/袭/击案件。“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夏油杰听见靠近慰问官员的窃窃私语。列车长原本想要把他引荐给上级或者媒体并且承诺要在政府立案,对他所在的宗教‘大力扶持’。不过夏油杰还是一到站就下车了。

他混迹在人群中用了咒术让自己不再起眼,这次旅途他躲过了很多次生死危机甚至还获得了一个咒力来源(十字架),但也觉得自己失去了不可复制的东西。

明明此前在车上还是一副被吓得要死的样子但是人们果然没有任何想要吸取教训的心理,他们一下车就一脸白痴一样的笑容继续和旁边的人说东说西,甚至还有把这一次旅途当成谈资的意思。‘不是开玩笑的!我后面就直接是炸弹的焦痕哦!’夏油杰心里面烦的想杀人他想这些人真的值得绪方梨枝失去生命来拯救吗?周围的人脚步匆匆而他独自行走在人群不自觉留出来的空隙中,他的身形无法和任何背景融入,只是一片漆黑。

在出车站的时候夏油杰被拦了下来,拦住他的是一名年轻女性,说了句“您就是那个列车上的乘客吗?”并且报出了列车号码。

应该是爱挖人隐私的记者或者是政府派过来封口的工作人员吧。夏油杰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黑发遮住了他的一边视野,他的咒力在不自觉的涌动并且已经决定了她说出第一句话之后就杀人。此时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但女性的下一个动作让他愣在了原地。

她将一个花圈递给了夏油杰。

“我们是志愿者组织。之前列车还没有抵达的时候就经由在车上的同伴听说了这一次恐怖袭击。她有统计过列车的人数,并且和政府发布的名单对照。发现虽然媒体和政府都不会报道披露,但这次行驶并不是有惊无险。的确有牺牲者。”

“那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她的名字是绪方梨枝。”女性非常认真的看着夏油杰,说“我们认为为了铁道官员的面子或者‘为了社会稳定的舆论管控’而压下这件事是不对的。在现代的日本竟然会出现公然恐怖袭击,这是整个社会的问题。但在此之前她的死则在同为人类的意义上让人痛心。”

“我和同伴们正在列车站的各个出口处分发花圈。希望接到的人能够知道这一件事情并且尽可能传播出去。她的死不应该是被掩盖下去的‘不安因素’。我们希望能够表达对她的哀悼。”

夏油杰接过了花圈。

他忘记了女性接下来的言语,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了,只记得一路上和雪原天气完全不同的飘起了小雨,他没有打伞走在深灰色的街道,穿过原本最讨厌的人群也没有使用咒术驱离他们——忘记了。他踩过积水在上面掀起波纹并且看到了波纹中扭曲的自己。夏油杰也看见倒影的手上依然拿着花圈。他好奇自己为什么没有杀死刚刚那个女性。她是普通人而且那时候他心情很不好不是吗?但他摇摇头没有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