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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渡燃分不清是手里的血腥味更重,还是脸上的,都是滑腻腻的,睫毛和发梢上的越捋越多。

在最寻常不过的动作里,绝望几乎是瞬间就铺天盖地海啸般淹没他。

方渡燃却已经忘了要怎么去流泪。

没有泪水。

只有一遍又一遍地经历绝望,心脏一次次地死过去,再奄奄一息地活过来,等待下一次的抹杀。

被他撕烂折碎的动物尸体堆散落在房间里四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尸块和肉泥,发干的血迹时常会黏住他的脚底。

方渡燃有时候会看着它们发呆,想不起来这些野兽进来的时候是什么颜色的毛发,又是什么物种。

是狼?熊?还是狮子豹子?

还有那些大同小异的两栖动物他都不认得,撕烂了皮谁是谁都不知道。爬行动物倒是有五颜六色的蛇和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种时候他常常觉得他和这些野兽并没有区别,都关在一个笼子里,不过他是那个被测试者,他赢了,他还活着。

他偶尔会受些伤,再重新针对弱点改良、注射更强的药物。

而它们都死了,罢了。

“怎么了?”郁月城耐心等了一会儿。

方渡燃从愣怔中回神,坐在教室里如同隔世,看向郁月城:“如果《进化论》是错的,现有的很多基因研究都会受影响吧。”

“会。”郁月城说:“实际上,直到今天,也有研究人员在想方设法去追溯我们的起源,提出各种各样的猜想。”

“为什么一定要去研究这个。”方渡燃道:“既然没有答案。”

“不知道。”

郁月城从抽屉里拿了一本《进化论》的原著出来,翻开首页递给方渡燃:“也许是为了给人类的存在找到一个依据,追根溯源,就像一部分人会寻找自己的祖籍一样,或者是帮助我们认识自己。这个问题太大了,我回答不了。但科学上重要的问题,总会有一代代的人去寻找答案。”

方渡燃笑道:“还有你回答不了的问题。”

“有很多。”

郁月城乐于跟他分享自己的家庭,顺势道:“我大伯也在做相关的研究,对他们而言,应该是希望可以推进基因研究,做更多有利于医疗的事。”

“郁叔,我记得。上个月还给我发了一个参观实验室的邀请函,说是跟国防大学合作的新地址,用来教学。可惜刚好是我准备月考那几天,就拒绝了。”

方渡燃问:“他会介意吗?”

“不会。”郁月城说:“他心态很好,下次再聚就好。”

方渡燃点点头:“那就好。我挺喜欢郁叔的,虽然没见过太多次,总觉得他……特别像叔叔的样子。”

“叔叔的样子?”郁月城想他大概能明白,方渡燃应该是指一些年轻长辈的样子。

“嗯,就感觉,我叫他一声叔,我挺乐意的。”方渡燃道:“上回张主任那事也是他,他来得真巧。在他为数不多出现的场面里,都很靠谱,很爱护你,也很健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