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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脑(短篇集) 黄易 1916 字 2个月前

我不甘心地再碰触琴身。

这次奇怪的暖流没有了,难道刚才只是幻觉?

琴身出奇地冰凉,木质柔软温润,照理这是并不适合作琴身的材料。我对木材并不在行,不知这是什么木料。

我走到用木板封闭了的窗前,关掉了电筒,一束柔和的暗弱光线,从封窗的其中一块缺了边角的木板透射入来,破洞刚好看到俱乐部的正门,角度比楼下更理想,我计算子弹射出的位置,穿进目标的身体部分。

“叮!”

我整个人吓得跳了起来。

琴竟自动响起来。

不!绝不会是鬼魂,我是个无鬼论者。

我头皮发麻地看着像怪物般立在房中间的三脚琴。

我虽杀人无数,但被杀者都是匪徒、毒枭、恐怖分子等该杀的人,这是隐身人的原则,这些凶徒轻松地在法网外逍遥自在,正需要有我这类不受约束的执法者给以处决。

但在我眼前的却又是活生生难以解释的现实。

我深吸一口气,往钢琴走去。

真怕它忽地又响奏起来,那时我应怎么办?

没有任何事发生,我小心地掀起覆着琴键的盖子,一长列雪白的琴健现在眼前。

我伸手下去,手指轻动,叩了几个清音,只觉得琴音像响起自遥不可触的远处,心中兴起了一种平和宁静的感觉。

我多少年没有听人弹琴了?

这些年来,为了使自己变得更冷血无情,举凡和情绪有关的东西,我都避则不碰,音乐是其中之一。

每次杀人之后,我都找个地方花天酒地,狂玩女人,然后弃之如敝屣,只有那样才可使我松驰下来。

犹记得母亲最喜弹琴。她常弹奏的那小调已久被遗忘,忽然间又清晰地在我的脑海里活跃起来。我像是看到永不剪发的母亲,垂着乌黑的长发,阳光从她身侧的大窗透进来,将她侧脸就线条分明,但细节模糊的轮廓。

但母亲已死了。

在一次银行的械劫案中,成为了被牺牲的人质,匪徒枪杀她时,我离她只有尺半,她的手还拉着我。

她整个头爆裂开来。

我连叫喊的力气也没有。

我憎恨父亲,自我五岁他抛弃我们母子时,我便用尽所有力气去恨他。

可是十二岁那年连母亲也被迫离开了我!那颗可恨的子弹使我变成一无所有。

所有这些久被埋葬的思忆泉涌而出,一股无可抗拒的悲哀攫抓着我的心灵,我很想哭上一大场,在我以为自己已丧失了哭泣的能力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