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都忍不住犯嘀咕,是不是因着抄了老搭档的后路,老天爷惩罚他来着?

就这样回了县服装厂的职工小区。

结果老远就见老刘坐在门口的条板椅子上。

李连成差点没敢认人。

这还是跟自己搭班子,意气风发地搞垮县服装厂的老刘么?

怎么几天不见,老了这么多?

跟自己仿佛差了辈似的。

不过这阵子,小区里服装厂老人针对老刘的批判和传言,李连成也听过一耳朵。

但单单是这些传言,不至于把人变成这样吧?

于是心有戚戚焉之余,李连成便下了二八大杠,停在刘庭伟跟前。

刘庭伟略显迟钝地抬起微露浑浊的双眼,一见是这个背后捅刀子的老搭档,立马转过身去,作势不搭理。

但李连成还是坐下来了。

而且是紧挨着他坐的,然后给他散了根一品梅道:“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但实话跟你说,我现在顶了你的差,日子也不好过呀……”

刘庭伟哼了一声。

总算是比没回应的强。

接着就任由李连成把那根一品梅塞到他嘴里叼着,然后划亮火柴递过来点着。

这烟到嘴边了,而且点着了。

他总不能不抽吧?

这一抽,先前摆出的不理不睬态势,就有些破防。

刘庭伟吧嗒一口,任由熟悉的烟味入了肺腔,压抑了一天的胸口,这才稍稍舒展开一些。

破防就破防吧。

毕竟十几年的老搭档了,脾气早被对方摸了个透。

也没办法不破防。

只是破防归破防,刘庭伟一开口说话,却没那么好口气道:“怎么着?你现在跟我诉诉苦,我就合该原谅你?”

“不是那话,老刘,”李连成趁热打铁地凑近乎道:“我的意思是,咱俩的观念,可能是真的落后于时代了。”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刘庭伟也没话了。

毕竟这段时间,周围老邻居对他的疏离,他是感觉得出来的。

以往贵为厂长,需要主动疏离群众,保持自己的超然地位。

如今不用他主动了,直接如愿以偿了。

这不仅是做厂长做的失败,就连做人也很失败。

沉默了片刻,一根一品梅也燃到了尽头。

刘庭伟面露贪婪地抽到最后一口,直到烧到了过滤嘴,才依依不舍地丢掉。

这搁在以往,哪里这样抽过?

都是离着过滤嘴好大一截,就扔掉了。

丢掉过滤嘴,刘庭伟站起身来,长长地叹了口气,朝着小区当年楼王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