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实里,即便是他人的善意都会让受感到不安。
受又想到了高中生。
他辍学那一年,正和高中生差不多的年纪,他爸拿着棍子指着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神情憎恶,仿佛他是什么恶心的蛆虫变态。
他让他滚,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受无助又惊惶,手臂后背一道一道的,都被抽红了,他攥着陈旧的书包,眼泪簌簌往下掉。
他爸看见他哭,更厌恶了,说,一个男孩儿怎么会是这样?
男孩儿怎么会是这样?
这是受听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无论是学校,还是在家里,好像他是个异类。
受的手指神经质地哆嗦起来,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拿干净的玻璃杯灌了几杯水下去,急促的呼吸才慢慢变得平静。
受是怕高中生的,怕这个比他小了七八岁的少年,其实与其说他怕高中生,不如说他怕像高中生这样暴力,凶狠的人,就像是丛林中的兔子,本能地畏惧虎狼。
受在一家连锁超市做理货员,他文凭不高,又不善和人打交道,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受戴着工作帽,蹲在货架面前理着架子上的货物。
天气热,饮料的添置频率就变得高了。
店里的收银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圆脸,扎着马尾,叫秋秋。晌午天热,她点了两杯奶茶,大大咧咧地拿了一杯给受。
受有些受宠若惊,说,“不……不用了。”
小姑娘说:“客气什么呀,给你的,我戒糖——只能喝一杯!”她一边说着戒糖,一边又快乐地吸着奶茶,眼睛期待地望着受,说,“喝嘛,很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