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台斜,”

“淮淮欸!”一脚跨进木门槛的时候,外婆正坐在椅子上无聊地甩腿一 这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一项日常最炼。

“我好想你哦!”外婆有点儿晃悠地站起来,表情是开玩笑那种埋怨的意思,但苍老的双眼里却有藏不住的湿润感。

我心狠狠地颤了一下,眼睛顿时有点儿热,有点儿能明白,对于很多老人家来说,每一次生病都会做一次分别的准备。

尤其像我外婆这样,大字不认识一个,民国那时因为家里没钱被卖给大户人家当丫装,听主人的话,后来主人家发善心放她出去结婚,又听丈夫的话,丈夫死后听儿子话,一辈子都在为“家”。奉献。典型的传统女人,到了这个年纪,所有的牵念所有的回忆,除了亲人,恐怕再没别的了。

“作业写完了没有?学习太性了,就不用来看外婆。

外婆似乎有点儿为刚才直白的语言感到害羞,很快就改了口,还拿手重重拍我外套上的灰以掩饰她的尴尬:“哎呀你看脏死了,这么不爱干净的噶!

我拍了拍书包,手势加口型,告诉她作业在书包里,带回来写,又把水果拿出来洗给她吃,问她吃饭没有,她说吃了,我去看桌上防蚊罩里的剩菜,发现只有一碗颜色炒得很不好看的苦瓜,又去看平时放菜的老橱柜,里面躺着几根长得歪歪扭扭的白萝卜,一看就知道是秋天时我在地里种下的那些。

“没有肉?”我问她,上个礼拜我给了她买菜钱的,没想到她啥也没买。

“不吃,不喜欢吃,老人家吃青菜好。” 外婆摆手道。

我哪里不知道她是要为我省钱,心里一阵发酸,拿了个塑料袋立马出门了,在村口那个小型菜市场里用预支的工资钱买了半斤肉,半斤豆|腐,一打鸡蛋和几棵茄子苗提着回去了。

路上不停地批评自己,你看看外婆过的什么日子,你就不知道好好读书好好兼职,整天和穆俊琛玩来玩去玩什么呢?很好玩吗?每天就知道想着去穆俊琛床上睡觉,就知道和他亲嘴亲嘴,亲嘴的工夫拿去看书写作业拿去多铲一会儿煤也好啊。

肉切了一半准备晚上烧豆|腐吃,剩下一半外婆放到了邻居婆婆家的冰箱里去,下次再吃。

天气不适合洗东西,我把墙角堆了一个礼拜的煤渣提去菜地里,弄碎了撒上,种土茄子苗,割了两大捆野草扔在挖出来的一个坑里派肥,最后拨了一堆翠绿翠绿的生菜回去,一边和外婆聊天一边扫了地,又把家里家具都擦了一遍。

劳动确实使人充实,这么一顿折腾,穆俊琛是哪个球我都快忘了。

天完全黑了,锅里闷着豆|腐和肉,香气飘出来,外婆洗了碗摆在桌上,夸张地说好香。

当然香,这菜还是和小胖子学的,他说只要把豆|腐和肉故下锅,放水、盐、酱油、八角和桂皮,傻子也能炖得好吃。这也是我在他那儿混吃混喝那么久学会的唯一一个菜,想想也是好笑。

“我谁谁崽炒菜这么好吃,以后一定讨得到漂亮老婆。”外婆连吃了两碗饭。

我吃了三碗,桌上两个菜盘子都空了,吃了个饱,笑:“哈哈哈那当然。

洗了碗上阁楼去写作业。

心想回家亲真好,干活有劲儿,写作业也认真了,什么乱七八糟事都没有,不会有人喝醉涌突然要亲我,也不会有人非要和我挤一条椅子坐。

并且还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孔武有力的直男气息。29900

我很正常,这很好,之前对穆俊琛的那些想法都是因为青春期不懂事,我们很快就会撇清,以后就没关系了,我会变正常,他也会变正常,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我以后还要讨老婆的,他也他神经病一样还是不要祸害女孩子了最好一辈子光棍,算了算了,没有老婆好可怜,祝他也能讨到老婆吧。

我看完一道语法题的解析,感觉有点儿不是很明白,翻开语法书去找相关知识点。

接指翻了一下书页,语法书自然地推开在夹了东西的那一页里。

一枚金黄漂亮的银杏叶静静地躺在书页里,我想起来傍晚在寝室洗澡的时候是把那片银杏叶夹这本书里杂着。

一副画面浮现在我眼前,他的嘴唇,他伸进我衣服里的手我“啪”地合土语法书,实然不想写英语作业了。

我感到有一点点,控制不住的难过,有点儿想找人安慰安慰我的那种难过。

有点儿想小胖子哥哥了,我起身打开衣橱,老式的衣橱,下面都有暗柜,我用来放一些纪念性或者重要的东西,里面有他留给我的一些东西,有他的一件外套,一张我们打雪仗的合照,还有些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