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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酷罗曼史 尼罗 930 字 1个月前

他又在对方的指尖上半轻半重的咬了一下:“哎!快醒醒!我还得问问你,你家里怎么养着一大帮蒙古?有个结巴,上午来看你时还哭天抹泪的,你俩什么关系啊?这你可得给我讲明白了!这些年咱俩一直没见,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张家口不老实,那你就等着吧!我非得——”说到这里他欠起身把嘴凑到何宝廷的耳边:“把你个小骚货的屁股打开花了不可!”

何宝廷是在第四天的上午,清醒过来的。

当时正好李世尧、阿拉坦、哈丹巴特尔和何承凯都在。何承凯坐在阿拉坦的腿上,李世尧想去抱抱他,结果被何承凯喷了一脸口水。李世尧讪讪的说道:“这小崽子不是个东西!”

话音落下,阿拉坦当即白了他一眼。

李世尧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帮蒙古人在何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只晓得结巴是个王爷,红袍子的是个喇嘛。相对于阿拉坦,他对哈丹巴特尔更感兴趣,因为觉着这喇嘛相貌很像一个西洋人;而且高大威武的可怕,自己要是和他打起来,那不用拳脚往来,他一屁股就能把自己给坐扁了!

“保镖吧?”他私下里忖度:“看家护院的!不过瞧他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又像个很有文化的人——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坐在病房里,他百无聊赖的叼上一根烟卷,又找出打火机点燃了,吸了两口,忽然觉着有点不对劲,抬头一看,见哈丹巴特尔正向自己微笑着做了个禁烟的手势,便摆摆手道:“没事儿,我离他这么远,烟气熏不着他!”

哈丹巴特尔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抬手就把他口中的烟卷拔出来按熄在了桌上的烟灰缸里,态度却依然是安详和蔼的,仿佛李世尧是他不听话的小儿子:“不要抽烟。”他轻声道:“病人需要干净的空气。”

李世尧从来不知道这空气还有什么干不干净的;瞪着眼睛望了哈丹巴特尔,他刚要开口反驳,忽然就听床上起了响动;扭头觅声望去时,只见床上的何宝廷微微的动了一下,随即短促的呻吟了一声。

房内众人一齐起身拥到床前,而床上的何宝廷半睁了眼睛,眼珠子很呆滞的转了一圈,目光在李世尧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又缓缓的滑过阿拉坦和何承凯,最后停在了哈丹巴特尔身上。

张了张嘴,他的喉咙发不出声音来,只有气流通过;可是通过口型,还是能够听辩出那言语的内容:“都在……好。”

李世尧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似乎是要抱住何宝廷,然而在手要碰到对方的身体时,却又反应过来,连忙控制了动作,只像碰那古董瓷器似的在他身上轻触了一下:“你可醒了!”他乐的咧嘴笑起来:“醒了就好!宝贝儿!你睡了三天啦,饿不饿?”

何宝廷闭上眼睛,费力的摇了一下头。

这时哈丹巴特尔开了口:“极卿,家里一切都好。王爷和承凯已经搬到了八山胡同的宅子里去了,李师长派去了一个班做警卫;库里的烟土板子全脱手了,价钱上受了损失,不过不大;中央政府安排你做了北平行辕的高参;你受了内伤,身上打了石膏,不要乱动。”

何宝廷眨了一下眼睛,脸上现出了安心的表情。

哈丹巴特尔自此不再说话,而阿拉坦抱着何承凯,不动声色的将他挤到了身后去。

何承凯的两只手上都包了纱布,那一日的历险似乎没给他那幼小心灵留下多大阴影。探着头望向何宝廷,他“呀”的叫了一声,随即用一口半蒙半汉的语言开始声音洪亮的长篇大论。何宝廷闭上眼睛,一句话也没听懂,可是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点笑意——就这么一点骨血,独一无二啊!

阿拉坦托着怀里的何承凯,好像托着一面盾牌一样,心安理得的躲在后面望着何宝廷。他现在满心里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如果何宝廷死了,那他就失去了人生中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依靠,那是不可想象的惨境!

就在他无比幸福之时,忽然觉着身边有人再拉自己的衣袖,扭头一看,却是哈丹巴特尔。

他很疑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而哈丹巴特尔也没有解释,只说:“我们出去叫医生过来。”

阿拉坦抱着何承凯,随着哈丹巴特尔一去无踪。一名医生带着护士进来对何宝廷检查了一番,见一切正常,便例行叮嘱了两句后离去了。

房内没了闲杂人等,李世尧拉着椅子坐到了何宝廷的枕边,搓着手笑了:“唉,这回是真没事儿了!好好躺着吧,伤筋动骨一百天,等到过年时你大概就能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