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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双双听了之后,便安静地趴在周彦的怀里,伴着心跳听周彦解释。她脑袋是炸开的,有好多礼花在脑袋里燃放,一茬一茬的。好半天她才找到自己的神智,喃喃地说:“你哪只眼睛看我发脾气了?”说完大概觉得不对,又加了—句:“她是你什么人,你跟我解释一下?”何双双嘀咕了一句,可是舍不得从这个怀抱里挣扎出来。

周彦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华梅是我以前的女明友……”周彦没看到,何双双笑得很诡异。没错,华梅跟他结束的那日,何双双就在隔壁的包间里,听得真真的,所有的事情她都听到了。只是此刻,她也不能做出,我什么都知道,我理解你那般的大度模样,呸!这事儿吧,作为新任女友,她必须拿出一个在意的态度。闹肯定是要闹一闹的,因为周彦现在可是她的。

周彦说了很多,没有从华梅讲起,而是从自己父亲那一辈开始讲起。他的童年,少年、靑年,他的姐姐、父亲、母亲……

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你必须要令他对自己知根知底。周彦憋了一肚子的话,总想跟谁说说。很久以前他就想找个依靠,找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找个可以理解他的人,来说说自己这二十来年的岁月。他觉得自己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并且他的故事还是世界上最传奇的。

其实在何双双听来,周彦的故事也就是一部粗制滥造的小成本电视剧。

便是如此,何双双依旧听得很专注,她能从周彦寡淡的叙述方式里看到乡下那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站在家门口,看着别人合家团圆,而他们只有冷坑冷灶。

冬天,姐姐偷了别人家的玉米秆子烧了取暖,夏天,穿着他们爸爸的雨鞋,一个村一个村地在泥地里挖别人挖剩下的红薯。后来,跌跌撞撞长大了,他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姐姐是幸福的,能看得出来,而周彦依旧在这个城市里徘徊着。他敏感,不自信,也不相信他人。他迟疑得犹如一个孩童在城市里一个人待着一般,后来他遇到了华梅,他全心全意地去维护这份情感,结果,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般不如意。

何双双蛮心疼的,不过她倒是蛮感激这份不如意的,没有华梅的离开,周彦也不会给她留下。

陈述当中的周彦,并没有因为那些不公平,那些艰难而偏执。甚至在回忆起小时候的艰难时,他的脸上都带着一股子释然。那些都过去了。

周彦说了很多很多,有时候他自己都快被自己给说哭了,不过何双双会在他眼泪掉出来之前,轻轻地拍拍他的头,对他笑笑,那一霎,他又觉得也没什么,毕竟都过去了。

梟后说到华梅,他更是半点儿不敢隐瞒。他说:“我觉得我没这个义务帮平梅。做不做是我的事情,她没权利要求我做这些。可是你没去过她家,那是一家子的老实人,若是他们知道了,那老爷子怕是活不成了。前年,我还穿过华梅她娘亲手给我做的鞋呢,一针一线都是老太太亲手纳的底子。现在谁还穿这个啊,但是我就喜欢这个,老太太在夏天给我做了五双,你看,我觉得我现在跟你在一起了,有些事儿要听你的意见,你说这钱借不借?”

何双双愣了一下。别呀,你把这个皮球踢给我,那多不仁义啊!不过难免的,她的心里动了一些小心眼,这事儿不好管。虽然她听着周彦就是个冤大头,搁在她身上,这钱打死她也不借。可是这样说,周彦会不会认为她不善良啊?

可是若是借了呢?作为女人,她非常了解一个女人在绝望的时候,抓救命稻草的那股子力量。那不会溺死的人,捞到着力点的劲儿小。

她坐在那里想了很久很久,然后抬头看看周彦,说:“周彦,你想帮她吗?”

周彦赶紧解释,“她那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幼稚。而且,她家人也没能力帮她,我要是不管她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说到这事儿,周彦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个傻爹周德凡。

那时候家里常来常往的,大多都是借钱的,不能说是借饯,其实他们就是来要钱的。他们像约好了一般,只要周彦家有人,便三五成群拿着医院的b超片子或者大学通知书上门来求援。

周彦那时候看不上他老爸,明明知道那是个有去无回的事情,他还给钱!因为这个,他们父子俩没少怄气。但那个时候,他爹总是笑笑说:“你也不等这几个钱花,人能吃多少啊,能花多少啊?别人拿去是救命的,乡里乡亲的,我们总要帮一下,难不成看他们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