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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彦说:“啊,是呀,挺矛盾的。”

“要是我也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就好了。”

周彦说:“那是神经病!”

何双双哭笑不得。她上下打量着他,然后很认真地说:“你也很羡慕她吧?对吗?”

对的,周彦羡慕,如果哭能解决问题,那他的整个童年、青少年就都要在海水里待着了。

是呀,他羡慕,却不敢这样做。即便是这个世界已经没几个人能管束他,他也不敢坦坦荡荡地去哭,去笑了。因为,没人陪着,他该哭给谁看?笑给谁看?好吧,这应该是女人才需要考虑的问题。

天气越来越炎热,可是这一切都影响不了有着微妙情感的这两个人,他们沿着中心街,慢慢地走呀,走呀,后来,谁也没再说过话。一些很微妙的东西、细小的东西、早就注定的东西,却在不知不觉中揣在他们的心里了。

“就送到这里吧!今儿我挺高兴的,谢谢。”何双双停下脚步,跟周彦道谢。

“没事儿,该我谢谢你呢。”周彦道谢,他这才想起,今天他本该情绪低落的。

“得了,我可不会哄你,我回了。”大龄女青年转身,向后摆摆手,周彦也告别转身。但是他只走了几步,便感到寒毛突然立了一下,于是他立刻回身。果然,何双双正拿着她的手机,对着他拍照。

看到周彦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何双双吐了下舌头,扭身走了。周彦目送她离去,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嘴角咧得很大,心里也不知道怎么了,冒着泡泡,酸酸的,有点儿想哭。

以前,他自己难过的时候,从未有一个人能这样细致地照顾,这样默默地陪伴他。也许……哎呀,什么也许!周彦大力地晃着脑袋,打辆出租车,快速地回到家。到家后,他才发觉自己把车忘在饺子馆了。算了,算了,今儿就不去了。周彦洗了个澡,睡了一个觉。去他妈的公司,去他妈的责任,他也要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生活。他生气了,现在,他妈的他就不想上班了。

这天晚上,周彦起床后,下了一碗面条,拿着碗坐在电脑前,打开了何双双的微博。何双双果然发了一条新的消息,那是一组组合好的照片,照片里的人他都认识,也很熟悉。

石林上班的背影、秀秀择菜的背影、何副主任下象棋的背影、亮亮摸着光头的背影,还有他自己的背影。这是周彦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背影,看上去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周彦在照片下看到何双双附上的一段话,那话说得超级有哲理,总之很美好就对了。

“我永远看不到自己的背影,可是,我却能看到你们的。你们长高了,你们变老了,你们远去了,你们……我的爱……”

周彦被面条呛了一口,大力地咳嗽,看着那段话,久久的。他有些感动,于是,放下了碗,给何双双打了一个电话。

“喂!”

“什么?”她的口气恶狠狠的,“你又失落了?本姑娘现在在工作,而且吃饱了。”

“不是。”

“那你找我干什么啊?”

“那组照片,我看到了。”

“哪组啊?”

“你微博上的。”

何双双停下手里的绘图工作,打开微博,接着一声惨叫。石林的呵斥声从电话里传来,“有病啊!何双双,大晚上也不消停! ”

很快,那边关了手机,周彦抱着面碗呵呵地笑。可是,很快,当他再点开那组照片的时候,何双双的“爱的背影”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背影。

周彦很失落,面也吃不下去了,即使咬着大蒜,配着最美好的味道也吃不下去了。他坐在老板椅上,晃悠来晃悠去,一直晃悠到王叔叔给他打来电话,约他明日去北拓市附近的一座山上参加一个佛教超度大会。王叔叔写了他父亲的名字,作为儿子,王叔叔发自内心地认为,周彦应该去。

王叔叔也是个煤老板,早期的煤老板,后来他的煤矿被南方来的老板给收购了。其实山西的很多煤老板都是南方人。王叔叔为此失去了很多金钱,每当提起,他总是痛不欲生的。

周彦父亲生前的朋友不多,而能够在他死后想起他来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王叔叔这个人吧,自从发了财,就浪迹在祖国大好河山中的各个寺庙。他自己掏钱,带着一汽车的居士,修庙,办法会,参加一切宗教活动。就像当初 、周德凡走到哪里都带个算命先生一般,他们这些发起来的人,对世界的感觉是空荡荡的。即使有了钱,却也总是觉得那么不安全,无依无靠,诚惶诚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