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行抽出了荷包里的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水。低头开始解衣带。

她脱下了外衣,中衣和里衣也都湿透了。但她只是拿帕子擦了擦水,准备披上外衣姑且忍一忍,回去再换。

只是这芝儿的动作实在是慢,苏亦行听到脚步声便唤道:“鹿儿,衣裳到了么?若是到了快些递给我,这儿有些冷。”

话音落下,那衣裳已经递到了屏风边。苏亦行伸手去拿,忽然一股力道从衣服那头传来,将她用力拽了出去。

苏亦行惊恐地扑进了一个饶怀里,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朕来帮你暖暖身子。”

皇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亦行来不及多想,挣扎着要推开他:“陛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光妃,我是——”

皇上根本不听她的话,俯身就要抱住她的腰。苏亦行急中生智,想起了二哥教她的防身之法。猛地一脚踩在皇上脚上,一个勾拳击中了对方的下颚。

趁着皇上吃痛地松开手时,苏亦行加快几步往门口冲去。可是她用力拉门,才发现门已经被从外面栓上了。

苏亦行转过身来,皇上正笑着看着她,看起来有些醉眼朦胧:“你跟你娘长得可真像,一样的眉眼,一样的性子。二十多年前,朕错过了她。可是上到底是眷顾于朕,又将你送来了朕的身边。”

他没有错认!苏亦行明白过来,今晚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可她从未想过,皇上对她竟也存了不轨的心思!他这么大年纪了,比她爹还老。苏亦行心口泛起一阵恶心。

他一步步向她走来:“老三就是不会疼人,朕和他不一样。你看你们都成婚这么久了,你竟还是处子之身。他不懂怜香惜玉,朕懂。来,朕今晚好好疼疼你。”

他扑了过来,苏亦行慌忙闪躲,顺带着将能砸的东西全都往皇上身上砸,下手是半点没有犹豫。好几个砸在皇上手边,砸得他生疼。龇牙咧嘴地瞧着苏亦行,明明是个柔弱的姑娘,下起手来哪里管他是皇帝。

可是手边的东西都砸光了,她脚下一绊,趔趄着跌倒在地。

他不疾不徐地走向她,苏亦行往后退着,直到后背抵到了墙。她心一横,将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再靠近我一步,我就死在这儿!”

皇上居高临下看着她,明明已经吓得蜷缩成一团,眼泪也都掉了下来,可是眼神却透着决绝。

他蹲下身,逗猫似的伸出手:“你要是死在这儿,朕就让光妃给你陪葬,你好不好?”

苏亦行咬着牙瞪着他,只是他稍稍靠近,她手中的簪子便更加用力,脖子上已经见了血。他只好先收回了手。

皇上叹了口气:“何必如此呢?朕又没要你的性命。不过妃嫔自戕是会连累家饶,你不在意你自己,难道不在意你爹娘和四个哥哥么?你看,若是你从了朕,明日朕就让你的四个哥哥都入朝为官。”

“我四个哥哥若是知晓他们的官职是以我的清白换来的,宁死也不会要这个官职。”苏亦行哽咽着,手微微颤抖,簪子陷入地愈发深了。

“其实你落选那日,朕也派了强子去言家宣旨。朕本是要封你为妃的,你看,旁人都是从美人做起,唯独是你,直接封妃。朕对你也是诚心诚意,只是晚了一步罢了。”

苏亦行只觉得后背发凉,倘若那日太子没有追上她,即便是她回到了三川州,皇上要封她为妃也只是一张圣旨的事儿。

到那时,她进了西宫,虎狼环伺。且不要面对这样一位皇上,就是皇后也能轻易要了她的命。那她还不如一死了之。

苏亦行攥紧了发簪,忍辱咬牙道:“父皇,您看清楚,我是东宫的太子妃。您就算觉得我的性命如同草芥,总要顾念太子的颜面吧?”

提到太子,皇上的神情冷了下来:“他若是识时务,当初就不该跟朕抢女人!为了保护你,甚至给了你太子妃的位份。为了女人,江山都不想要了!”

苏亦行哽咽道:“父皇,我…我自从嫁给太子以来,便视您如父亲一般。少时在家中,母亲也常提起陛下,谈及陛下对先皇后的深情。陛下每年祭拜和悼念先皇后,诗作无数,深情至此,一直是下夫妻的表率。我一条性命不算什么,可若是让陛下多年来的圣誉蒙尘,万死难辞其咎。”

一句圣誉蒙尘,总算是让皇上庆幸了一些。他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良久,咬牙道:“和你娘一样,不识好歹!”罢转身拂袖而去。

偏殿之中,光妃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忽然听外面皇上走了,她等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出去查看。

一推开门,就看到了缩在墙角的苏亦行,她手中还握着一支沾血的发簪,脖子上被扎出了一个伤口。她抱着膝盖抽泣着,一听到动静,立刻惊慌却又决绝地将发簪抵在自己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