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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学绣花做菜很是不顺利。

上午她抱着苏宁的绣花绷子一顿好睡,可恨那丫头不叫醒她就算了,还叫了老夫人带了一帮丫头仆妇来围观。老夫人怒火中烧,罚她立在院外,岂料正合她意。道家丹经有云:行则措足于坦途,住则凝神于太虚,坐则抱脐下之珠,卧则调丹田之息。这却是讲道家修炼,不拘外形,行、立、坐、卧均可修炼。谢描描最向往的是“睡仙”陈念,终身以睡功修炼,得通大道。可惜以她的修为尚不能达到此境界,但也无须盘腿打坐,只要自然站立便可修炼。耳边闻得老夫人训斥之声,等她离去之后便是小丫环们轻声议论之声。

秦渠眉在书房内议事良久,已近中午之时,二门的小厮四二悄悄来报:“少夫人被老夫人罚站在门外已经两个时辰,外面天已落雪,还请庄主想个法子让老夫人消消气,万不可将少夫人冻出病来!”

他略一估计,只怕是小丫头这会子已经被罚得冻哭了,在风中瑟瑟而立,定是可怜的很。这样想着他再也坐不住了,借着午膳的时候,抽空到后院去了一趟。但见雪花扯絮一般直往下落,沿路行来,仆役皆面上带了理解怜悯的笑意来见礼,大意是他娶了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媳妇,真是为着自家庄主抱不平!见他面色不豫,也只是悄悄退下!等到来到母亲回暖园院内,除了院中立着的谢描描之外,一众小丫头皆立在廊下,冷的瑟瑟发抖。见他进了院子,描描也不吭声,只双膝微屈自然而立,头都未曾抬一下。他心知有异,暗道:莫不是真冻坏了?两个时辰可是不短的时间,她居然也一动不动,真是怪异!

大步上前,立定在她面前,但见她额头肩上皆落的厚厚一层雪,长长的睫毛之上亦沾着一层轻雪,呼吸恬淡悠长,杏核眼紧闭,秦渠眉再一细心打量,差点笑出声来!

这哪里是罚站啊?

她分明是在修行,早已进入冥想,连面前站了个人都未曾觉察,外界冷暖讥刺,与她何干?

廊下丫环远远看来,只道庄主陪着夫人罚站,哪知个中情由?

良久,谢描描睁开了那双灵潋双眸,却意外的发现自己面前立着个人,正定定看着她,她颇为诧异,刚张口道:“姐夫,你——”却见秦渠眉目光怪异,正一动不动盯着她看,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冻的不住跺脚的丫环,她会意,马上改口,柔声道:“相公,你怎么来了?”

那人凤目之中,忽添了许多神彩,便如寒夜星子全聚在了一处,光华流转,引得她呆立在当地。

思无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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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渠眉见得她这娇憨傻样,不觉暗笑,面上却无一丝表情,抬手将她身周雪花拍尽,见得她脸儿给冻得红彤彤,映着漫天飞雪,恰如雪中寒梅绽放,不觉心下一动,真想伸出手来,替她暖暖这细白玉润的小脸,这样想着,竟是神识不清,竟真的抬手抚上了她的嫩软小脸。

谢描描一时里还有些呆怔,却恍惚听得身后有冷冷的吸气声,忽尔笑语嫣然,声如珠玉般在她耳边炸开:“表哥来了也不进屋,瞧外面冷的,可别冻着了!”她转头看时,正是苏宁,她身娇肉贵,今日不知怎的竟像是匆忙跑出来一般,大氅也未穿,大毛衣裳也未穿,只穿着一件家常绛紫色的夹袄,在雪中忍不住冻的打了个哆嗦,双目牢牢盯在秦渠眉抚摸谢描描脸的那只手上。

秦渠眉微皱了下眉头,已听得谢描描柔声道:“相公,你还是跟表妹回屋去吧,我不妨事,仔细别冻着了!”他俯身来看,已见得她面上虽有忧色,但眸中却有一丝狡黠的笑意泻出,正偷偷侧眼看着苏宁。

苏宁手足无措立定在当地,几乎要抱臂跳脚,天气冷的要将人冻僵,她恨不能快快回屋,窝在火盆旁边不再出来。若非小丫头子来报,表哥来了,她何曾会不记得添一件衣衫而跑了出来?只是这威武城的丫头叫起“相公”来,真是顺溜的让她觉得刺耳,不觉冷冷哼了一声,见秦渠眉已将手从那丫头脸上拿了下来,正略略松了一口气,感觉身上没那么冷,哪知表哥却将那丫头双手握在自己蒲扇大掌里,轻轻的搓搓,轻声道:“娘子,要不你跟为夫一道回屋,我会在母亲面前为你求情的!这大冷的天,可别真冻坏了!”

苏宁见机得快,急忙跨前一步,将谢描描从秦渠眉手中硬拖出来,哆嗦着笑道:“表哥就不必推辞了,快快进屋吧!嫂子也跟我们一起回屋,这天冷的。姑母罚你那会儿还未下雪,她老人家补了个觉,就下起了雪,我又不敢叫醒她。这会子也该醒了,嫂子跟妹妹先回去,不行就先立在廊子下,等我去给你求求情,姑母最是心软,保不定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