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皇帝陛下不是最好这一口吗?
我百思不得其解。同样是狼狈的模样,凤朝闻当初可是一把将我搂进了怀里……对着一身汗一身土的宫妃们,那种嫌弃的表情……
我隐隐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再喝起娥黄端来的药,只觉隐约有了一丝甜意……
三个月之后,皇帝陛下的后宫已是花褪残红,雨打浮萍,娇艳的美人们各个成了蜜色肌肤,又不好跑起来香汗弄花了妆,只好都素着一张脸。更由于我生性不太喜欢打扮,这些宫妃又不好越过皇后的份例去制衣局制新衣,放眼望去,凤朝闻的后宫真是一派的朴素自然清新啊。
护国将军进宫探望太后,路遇德妃,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差点认不出来,若非德妃上赶着叫爹,护国将军都将德妃当作了宫里的寻常不受宠的低等妃嫔。
后宫格局,从来与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今的护国将军不过是个虚衔,在皇帝大婚的初次早朝之上,已将兵权彻底移交了陛下,且不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又或者凤朝闻用了何种法子令他上交兵权,但大齐握在护国将军手中三分之一的兵权终于牢牢握在了凤朝闻手中。
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虽与后宫诸妃有关,可却与我一点干系也无。除了皇帝陛下偶尔欺负我一两回,关起门来,重华殿中我未必肯像从前一样对着他谄媚拍马。
凤朝闻为此懊悔无比,数次背过宫人在我面前叹息:“早知道就不娶你了,关在重华殿里当宫人,看你还敢不敢忤逆朕?如今真是求着你倒杯茶都有点难度!”
“陛下自己有手有脚,为何非要支使我才痛快?”
我坦然从御案前绕了过去,钻进他怀里,从他手里拿过折子瞧了两眼,只觉文辞拗口,满篇之乎着也,同情的揉揉他的太阳穴,“这要是上了战场,收到这样的战报,肯定贻误战机!这些酸腐们惯会掉书袋……”
他凤目大亮,顿时将我压在怀里狠狠亲过一遍,涂了我一脸口水,这才赞道:“不怪有人大加赞赏皇后,说皇后贤明节俭,体恤宫人,颇有先贤遗风,自皇后主理后宫,后宫费用大幅缩减!往后谁要再掉书袋,扔回去重写,务必要用最简炼的字将所奏事宜讲讲清楚。”
他一臂将御案之上的奏折全都扫落下去,将我放在御案上,便要解衣的模样。
我正听得兴起,哪里会如他愿,紧扯着他的腰带不放,眼巴巴瞧着他:“真有人赞我节俭?不是骂我?”
皇帝陛下瞧着我宛如瞧着自己出息了的女儿一般,满含骄矜之色的道:“说起来,这事倒是护国将军的功劳。”
原来自护国将军在宫中与德妃匆忙一见,又在太后宫中听了许多闲言碎语,仗着从前颜面与功劳,第二日早朝便将我参了一本,道我虐待宫妃,克扣宫妃用度等等,将我说成个不孝不贤,又毒又妒的国母。
皇帝陛下护短的很,当即将太后主理后宫与我主理后宫之时的支出明细拿出来与众臣子对比,连太医院判石清都给请了去,一条条细细驳斥。
带领宫妃们跑步,乃是为了强身健体,师尊他老人家可以作证,近几个月后宫妃嫔们都体壮如牛,甚少生病,药材这一项就省了不少银子。
另有宫中总管太监与数名女官作证,皇后娘娘简衣素服,不施脂粉,各宫妃嫔们深受娘娘影响,自动削减了脂粉衣饰用度,并非娘娘明令克扣……
经此一事,朝中哗然,众臣交口称赞,终于落实了我的贤名……
连年征战,就算这三年休养生息,但百姓重归故里,朝廷新近统一,自不敢加重税赋,各处荒芜的田地都是免税三年,国库空虚可不是凤朝闻在太后面前支应的一句虚话,而是句大实话。
我得感谢护国将军,他老人家护女心切,终于有机会令朝臣们认识到了我贤明的一面!
我沾沾自喜于自己也从未察觉的贤明,理直气壮扯着皇帝陛下的耳朵质问:“如今你还敢说后悔娶了本宫回来?”
他嗤的一笑,拦腰将我抱了起来,往床塌间而去,凤目之间笑意不断:“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不过扮惯了男子,不喜欢富丽妆扮,喜欢简洁利落。”又痛心疾首的指责我:“可怜了朕后宫的妃子们,原本打扮的花枝招展,一眼瞧去倒也赏心悦目,如今放眼望去,一色的灰扑扑模样,又天天跑步,个个健步如飞,简直跟男人差不多……朕这皇帝做的可真有些命苦!”
我伸出双臂紧搂了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咬了一口,质问他:“你哪里命苦了?”
他从善如流,连连应和:“能娶到如此贤后,乃是朕的福气!”两个人滚到了龙床上去,只觉此事荒谬又好笑,全然无心插柳之故,顿时相对而视,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