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前这人,不知是三年没见我眼花了,还是另有原因,如果我没看错,他脸上竟然有了一刹那的尴尬狼狈之色,“那时候年纪小……行事太过偏激……”
这算是道歉么?
有生之年,我居然能在晏平嘴里听到这种类似于倒歉的话,是不是表示我死也可以瞑目了?
我颇有几分感触,恨不得临风作赋,以表达对世事变迁,人心难测的感慨之语,可惜这三年手握锄头,对于作赋这种风雅高洁之事早已不熟,遂作罢。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善解人意的开解于他:“晏将军勿忧,我明白,我都明白!”
这下换他不明白了,一双温润的眸子带着几分迷茫抑或装傻,直直瞧过来。 爹爹说过,凡是政治玩的转的人,都擅长揣着明白装糊涂。而我最喜欢的事,莫过于捅破窗户纸,让谁也装不成糊涂。
我长叹一声,心有戚戚焉:“晏将军在此湖边想念佳人,奈何她名花有主,我都晓得。我都晓得。”
他的目中刹时射出惊人的光彩,紧盯着我,似做梦一般:“你都知道了?”
想到伯牙遇到钟子期,激动之意大约也与此差不多了吧。
我连连点头:“说起来,凤朝闻这事做得忒不地道,明知你与秦玉筝两情相悦,却偏偏要做打鸳鸯的那只大棒子……我虽然很是同情晏将军你的遭遇,可是实在爱莫能助啊!”
——嘿嘿,就算能助我也不助,看着你们君臣二男争一女,这是多难得一见的热闹啊。
晏平黯然瞧我一眼,想起求而不得之苦,我那宽宏大量不计前事的老毛病又犯了,试探道:“要不……晏将军写封情信,我悄悄替你捎进玉虚宫去?”正好玉妃娘娘今日被我气得哭着跑了,如果有封信安慰,想来会好受许多吧。
这样,下次等她再撞到我手上,我才能毫不愧疚心软的欺负吧?
晏平被我说得笑了起来,自小到大都瞧惯了他的冷脸,虽然他与旁人也曾温言笑谈,但从不曾在我面前笑得眉眼弯弯。他这乍然一笑,宛若云破月来,我不禁瞧的呆住,又觉出自己此举不妥,生恐犯了他旧年忌讳,再被踢下湖中一次,可真得不偿失,立时转头去瞧身边暗夜吐蕊的碧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