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像乡下人进城似的!”曼施坦因不得不低声训斥他,“不!你现在就像面对dy gaga的追星少女!”

“可是在他们面前我连追星少女的级别都不够啊!我就是为了他们加入卡塞尔学院的!为了能和这些伟大的天才一起站在科学的神圣殿堂里!”古德里安认真地说,“我知道他们都是卡塞尔学院的终生教授,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都还活着!”

“作为混血种,活的比普通人类长是很自然的事,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学院从上世纪初就引入混血种的顶尖科学家作为各系的主任,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各系的系主任很多从来没露过面?我猜道格?琼斯是物理系主任,让?格鲁斯可能是精密机械系主任,所罗门先生必然是数学系主任,他们都集中于各自的研究,不再带学生,连走出实验室的时间都舍不得,只求在临死前能多逼近真理的国度几步。看看他们的脸色就明白,科学界的天才?不,是科学界的疯子!”曼施坦因对围桌而坐的枯槁老人们撇了撇嘴,“你想跟他们一样?”

“倒是不想……”古德里安挠头。

“这还像句话。所谓科学史上的天才,都是人类献给科学的祭品,他们的脑子里只剩下研究了,甚至谈不上拥有人生,如果可能的话让他们四肢退化只剩下个大脑思考他们估计也愿意……”

曼施坦因对于这个学术狂老友还保有一丝理智表示嘉赏。虽然从小就认识,还都毕业于哈佛,但是曼施坦因走的路跟古德里安丝毫不同,他一直是积极的社团活动家,并且在商学院和法学院辅修,在他青春年少不秃头的时候,他是哈佛校园里的风云人物,而那时的古德里安是条灰头土脸的学术狗,永远钻在实验室和图书管里,梦想着成为伟大的科学家。

很多年后两人的级别很能说明问题,虽然曼施坦因的毕业论文都是古德里安帮写的,但如今曼施坦因已经是卡塞尔学院政治教授还兼风纪委员会的主任,古德里安还在为“教授”的头衔努力。曼施坦因总想找个好机会教导一下老友如何走好自己的人生道路……虽然古德里安的人生道路大概已经过去一半了……

“我哪里配合他们一样?”古德里安像个面对偶像春心大动的少女般羞怯,“只求能为奔向真理的疯子们端茶倒水……”

曼施坦因默默的抚额,不知怎么才能描述心中那种无力的感觉。就像……亿万富翁向儿子展示自己毕生辛劳建设的企业帝国,全球数十万员工如同精密机械上的零件高效的协作,每时每刻都创造巨大的财富。富翁动情地说,儿子,这一切将来都是你的,你想怎么统治它?儿子星星眼说,我的目标是成为梵高那样的伟大艺术家!

“肃静。”昂热扣了扣面前的铜铃。

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识趣的闭上了嘴,事实上从会议开始到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在嘀嘀咕咕,绝大多数与会者都是死了爹妈般的肃穆,而那些隐居在学术巅峰上的“终生教授”面无表情……就像是已经死掉的爹妈。

“什么级别的龙族能够做到?”昂热环视四周,打破了沉寂。

“确认是龙族所为么?”物理系主任道格?琼斯斟酌着词句。他佝偻着背,老化的脊柱几乎要弯成一个圈,消瘦的身体上不合适季节地罩着一件厚重的黑呢外衣,一边说话一边咳嗽。看起来一口气接不上就要死。

“对比这两张照片,被毁的火车站和被毁的过山车,都在短短的几秒钟里整个金属结构崩溃,巨大的剪应力流在一瞬间从内部摧毁了金属件。”昂热把两张高精度的黑白照片并排放在桌面上,扭曲的铝梁和钢轨有种异常狰狞的美感,像是被剥去皮肉拧转的蛇骨似的,纠结着, “我们有世界上最优秀的机械专家,他们跟力学打了几十年的交道,设计过能抗九级地震的建筑,至今还屹立在世界各地,但是他们中没有任何人能解释这种应力。”昂热瞥了一眼会议桌左边白发苍苍的老人,“格鲁斯,说说你的分析结果。”

“没有结果,从力学上说,这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现象。一股莫名其妙的巨大扭力被施加在金属结构上,随之产生的剪应力形成剪应力流。在座的未必都研究力学,简单地说,巨大的力量像水一样在金属件内部流动,在脆弱和细窄的地方力量密度极高,这些原本坚不可摧的金属件在短短的几秒钟里就解体了。‘中庭之蛇’是世界上仅有的三座等级过山车之一,为了确保游客的安全,在设计时应该使用一英寸钢材的地方都放大到五英寸,即使是一架f-22 战斗机正对着撞上去也未必能毁掉它的钢结构,但是这股扭力施加的太精确了,剪应力的作用被放大到极致。”让?格鲁斯侃侃而谈,在终生教授里他还算个衣着体面的,黑色的马甲上挂着怀表的金链,一头花白的头发用头油打理好之后往后梳,像个走复古风的艺术家,大概在勇攀科学高峰之余也曾是个风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