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诗班在外面反反复复唱着这首歌,歌声空灵得就像离群的鸟。

如山如海的蜡烛光,这是恺撒一生里所见的最多的蜡烛,蜡烛像是丛生的荆棘,烛光围绕着他。

十字棺平躺在烛光中,这是一具加厚的硬木板,上面挂着铜锁。

恺撒趴在十字棺上沉睡,垫着加图索家的旗帜。他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了,醒来的时候,脸上僵硬开裂,像是被水泡过的木头在阳光下晒过之后的样子。他枕在被泪水湿透的旗帜上,感受着那具棺木的温度,看着周围细长的白蜡慢慢地化作烛泪凝结在暗红色的地毯上。

真寂静啊,几十米高的穹顶下,拼花玻璃的窗上是圣母怀抱着圣子的图案,天空漆黑,图案被外面的篝火照得通明。

“喂,醒来啊。”恺撒低声说,他的声音在教堂深处回荡,像是留恋不去的幽灵。

“喂,醒来啊,我知道你没死的,还有温度不是么?”恺撒又说,双手比着手语。

没有人回答他,圣坛上只有他一个人。

“只是蜡烛的温度吧?”恺撒轻声说,六岁的脸上带着自嘲的笑容。

其实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了,接受说这个女人已经死了,再也不会醒来,再做什么都是愚蠢的,更多的哭喊说更多的话也喊不回她来了,她已经死了。他自言自语着,只是跟自己玩一个游戏,在游戏里这个女人还在他对面,还能听见他说话,还能看懂他的手语。他有时候沉浸在游戏里,有时候会清晰地明白真相,有时候哭一会儿,有时候低笑。

他总得做点什么来打发时间,做什么都好,只要还能让他抱着这具十字棺。

几只孤零零的“镰鼬”在黑暗中飞舞,为他带回远处人耳难辨的微声:

“这女人终于死了,家族的老人们都觉得松了口气。你会难过么?”

“自己的女人,总会有点难过吧?但是如果她还不死,恺撒就会落进她的掌心。”

“你能这么想就好。想想看,现在她已经死了,恺撒就是纯粹的加图索家的儿子了,古尔薇格这个姓氏对我们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恺撒对她感情很深,特地为她学了手语。”

“感情是个时间问题,慢慢地总会淡的,而且我们选中的孩子,是要成为领袖的,感情对于领袖而言,永远只是配菜。就像那女人对于你们的这场生育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配菜而已!”

“少爷!校董会的电话来了,请你进去列席会议。”管家轻轻摇着恺撒。

“好的,我已经准备好了。”恺撒默默地起身,给自己系上领结,对着镜子冷淡地笑笑,“重要的事情他们都说完了吧?轮到我我这样的配菜出场了。”

“不,少爷,我猜,您是今天的主菜。”管家低声说。

| 5 | “尼伯龙根”项目

会议桌边,只剩下末端的一张椅子。

这是一间阴暗的会议室,不大的窗户高高在上,是古代僧侣们苦修的地方。

恺撒环视了桌边的人,微微点头行礼,坐在了最下首。

除了昂热校长还有被称作丽莎的年轻女士,剩下三男一女。两个男人都很老了,老的无法辨别年龄,都是挺括的黑色西装,深红色的手帕塞在上衣口袋里,一个拄着拐杖,,而另外一个手里却捻着一串僧侣用的串珠。另外一男一女要年轻很多,男人大概只有40岁,居然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紧身衣,面前搁着他的自行车头盔,不难想象楼下那辆自行车是谁的,不对比那些好车,即便对比那辆丰田,他的交通工具确实有点落后。而另外一个年轻得有点夸张,是个大约16、17岁的女孩,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整整齐齐地盘在头顶,一张还带点婴儿肥的小脸表情严肃,一双深绿色的瞳孔,像是个精美的娃娃,戴着一双白手套的管家昂首挺胸的站在她背后。

“介绍一下,各位尊敬的校董。这是我们的‘a’级,目前学生中当之无愧的精英,恺撒 加图索。”昂热校长向着恺撒伸手。

桌边响起了礼貌的掌声。

“恺撒,你是唯一受邀参加这一次校董会的学生,请坐吧。”昂热校长架上眼镜,看了一眼手中的卡片,“哦,补充一点信息,我们的恺撒 加图索,目前的绩点是糟糕的27和小布什总统在耶鲁大学的糟糕表现一样,恺撒热衷于社团活动,热衷于校园政治,所以上课经常迟到,对教授的劝导置之不顾,在考试和论文中表现得漫不经心,或者干脆说,他每次都是糊弄糊弄了事。还有两次不及格,一次实验课严重地操作违规……导致了小型爆炸,以及一次严重违反校规,在冬季游泳池抽干之后灌入了大量啤酒,举办了一次奢侈的冬季啤酒游泳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