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好在时寒进步神速。

南若瑜每天都要给他擦药,看着那一身花红柳绿的,只觉得心疼得要死。

时寒性格十分强势,过去从没人能让诺兰侯爵受半点委屈,如今却咬着牙一声不吭地训练。

但不管多辛苦,他都没有一句抱怨。

从生,到死,再到生,他经历过的攻讦、承受过的压力,包括曾经那些不能相认的故人,两世经历的所有苦楚都被时寒咬牙和血吞入腹中。

南若瑜看得心疼,连揉开淤血的劲儿都不舍得使。

少年光着背脊趴在床上苦笑:“你这得揉到什么时候去。”

“梁琼不是研发了一台医疗舱么,”南若瑜一边使劲揉着淤青,一边说:“你怎么不进去躺躺?”

时寒说:“没必要太依赖这种高科技,以后也不是走到哪里都能随身带一台医疗舱,还得再带几个会操作的医师,小伤口就算不处理也恢复得快。”

他就是不习惯太依赖除自身以外的事物。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时寒正疑惑地回头察看,南若瑜从后面环抱住他。

时寒笑着说:“前两天还嫌我爬到你床上去,这会儿怎么又这么黏人了?”

鲛人族虽然不冬眠,但到了冬天,精力会没有其他季节那么活跃和旺盛。南若瑜整条鱼懒懒的,不怎么愿意动,时寒怪怀念前段时间每天被蹭醒的日子。

南若瑜趴在他背上,抱着他不肯动。

时寒说:“今天不把淤血揉散的话,明天工作量会更大,司教官才不是薛峰那种业余冠军,他下手可狠了,你要累的话我等李夕回来……嗷!”

他毫无防备地接了一肘,音调都变了。

“不是……你……怎么什么人的醋都吃啊……”

南若瑜朝刚才“下手”的地方给他呼呼了两下,然后说:“我不喜欢李夕,他在监视我。”

“我知道。”时寒有气无力地说:“他跟我说了。”

南若瑜抿着嘴唇不说话。

“你不用太担心,李夕这种学生从小到大学业名列前茅,一路学霸考上来,性格又轴又不服输,”少年说:“他自己凭本事就能进的地方,却被人轻易拿出来当作一种交易,对像他这样的学生来说和侮辱没什么两样,甚至比王佳义把他当作假想敌更令他生气。”

“我告诉过李夕,但他依然坚持追踪来源,我就随他去了。”

南若瑜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些时寒并没有告诉他,或者说,时寒什么都不告诉他。

跟太聪明的人交流往往很容易出现这种情况:你永远不知道对方手里还剩多少底牌。

时寒也从不问南若瑜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身份的。

不是不关心,而是他清楚自己迟早会知道——与其为难鲛人绞尽脑汁编出一个蹩脚的谎话,倒不如自己观察然后得出结论。

他太聪明,又太自负。

南若瑜心里想着,或许沈念对侯爵的恐惧就是来源于此。

他始终难以完全理解人类的复杂情感,因为人的情绪并非单一的,而是和过往的经历、接触过的人,甚至大脑分泌激素差异等多方因素有关。

就像蝴蝶模型里成千上万的噪点因子一样——并非导致事件发生的充要条件,却能产生很多意想不到的影响。

南若瑜没再说什么。

时寒以为他不高兴,扭着腰努力将自己翻了个面——床本来就窄,两个人挤在一起,连翻身自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