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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上有一串逃开的脚印,之后大约是被那女子发现,那女郎逮着石砖路走,再未留下脚印了。

吕归看内侍将那留下的绣花鞋递过来,他再从枝头将那飘带扯下。吕归淡着脸,心里其实是挺不情愿为吴王处理这种事务的。他心中不耻吴王这要搜罗天下美人的作风,不看自己形象如何,竟想要天下美人入他后宫。听到宫中还有美人逃脱了吴王的魔爪,吕归一时间都觉得痛快。

但他还有几日才会离宫,哪怕现在他心里不耻吴王,也该尽职为吴王解决这事。

吕归判断了那女郎留下的绣鞋和应该是从衣裙上不小心挂在枝杈上的帛带,他说:“看衣料材质和鞋袜样式,应该是位宫女。”

“正是宫女,正是宫女!”那内侍让宿卫军的人帮忙找人,郎中令吕归光站在水边看鞋子就看了半天,内侍快急疯了,只是看少年郎武功高强,内侍不敢催得太厉害罢了,“我们早知是宫女了!这鞋袜可留下来当个证据。眼下最重要的,是大王想要见那女郎,那女子大约受了惊,一径逃得飞快。我等不如你们熟悉宫中地形,还望郎中令将此女为大王找回来。大王定有重赏!”

吕归的下巴抬了下,神色微妙地瞥了瞥那催着他找人的内侍。拖也是不可能拖的,吕归心里暗自为那女郎可惜。他点了点头,对后方听令的郎中们一招手:“都听清了吧?走!跟我去为大王找女人!”

内侍急了:“郎中令,不可说得这样难听啊!什么‘找女人’,说得大王饥不可耐色中恶魔一般。还望郎中令修饰一下用词……”

吕归翻个白眼,他转身带人离开,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但虽说态度轻慢,任务执行起来却不会马虎。吕归心里再不屑此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带领的宿卫军和服侍吴王的内侍们一道沿着湖找人。一寸一寸地找下去,掘地三尺,不信那女郎跑得能多块。甚至郎中这批儿郎在找人上更有经验一些,吕归他们快速判断出那女子逃走的方向,追出去。

中途,吕归甚至撞见了一队惶惶立在岸边宫墙下向他们忙让张望的队伍。吕归梭了他们一眼,没看到公子翕,却认出了平时总跟着公子翕的那个小郎君泉安。对公子翕此人,吕归总是多一分警惕。其他郎中先行,他停下步伐问站在墙下的泉安:“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公子翕呢?”

泉安答:“我等随公子从宫外谈完政务回来,公子临时想到他丢了件东西,回去取了。”

吕归:“……你们让公子翕自己去找东西,你们就这样站在这里等?”

这像是仆从该做的事么?

泉安梗着脖子答:“我们公子体恤下士又不是一两日,郎君早该听过。”

“何况我们哪有站在这里等?我们正要去找公子啊!”

只是公子翕走得太快,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应该如何追才能不大张旗鼓地暴露公子的行踪。反正成渝跟着公子走了,出事了应该有个照应。

在郎中令不信的眼神下,泉安还真带着他身后的仆从、侍女、卫士们回返了路,也沿着湖行走了。

吕归看他们走远,一时也闹不清他们的真实目的。吕归暗自垂目,心想:今夜事恐没有那样简单……我可得小心些,别将自己搅进去了啊。

——

夜黑魆魆的,湖边有风,尽是枞树菖蒲之类。宫灯流水般葳蕤,远远近近,许多灯在游动。还有宿卫军也在行动,时而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幸而湖水不是规则形状,曲曲折折,当弯着身在湖边走动时,借着夜色和枞树遮掩,勉强能不被人一眼看到。

但时间拖得越久,越是不利。

范翕满心焦虑。

他回忆自己方才见到的玉纤阿。她一边提着裙跑,一边往后看。撞到自己后,她脸色煞白,浑身抖一下,看他的眼神如看恶鬼一般。当时因满心厌她,不想多看,现在想来,只觉得那时她的衣衫帛带已经被水打湿了,奔跑时裙裾下时而露出的雪白赤足,可见她连鞋袜都弄丢了。

范翕心压着。

想玉纤阿何等人物。竟有人将她逼到这样惨状,让她露出那样目光。他都未曾让她这么害怕过!他都没有将她欺到这个境地。她真的就那么怕吴王,怕入吴王后宫?

范翕一时间,都说不清自己是为此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脑子乱糟糟的,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来找她。他心里只是有个声音,告诉他若是今夜他走了,也许他会后悔。他并不明白那样可恶的女人,自己怎么可能后悔……但是万一呢。

索性他武功高一些,只要在宿卫军之前先找到人,他有一万种方式胁迫玉纤阿。范翕急急行走间,忽看到扔在石砖旁灌木下草间的一对耳坠。范翕目光露锐色,立刻捡起耳坠,他埋身入这方地。范翕握着手中耳坠,四下张望只见湖水浩渺广阔,他压低声音喊人:“玉纤阿、玉纤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