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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锋掠鼻尖,拂起李皎耳畔的发丝。

众弟子惊呼:“师姊不可!”

“师姊手下留情!那是长公主殿下!”

比众弟子反应更快的,是跪在李皎身边的郁明。长剑至,名刀出。郁明背后背着的长刀若有所感,被郎君握于手中。青年身形未动,手中刀凌空而起,劈向那桐的剑。“望山明”之威在势在重,劈入之时,未曾碰到“斩春水”的剑身,刀锋已逼得那桐往后翻越而走。

那桐身形轻盈,在半空中借刀势稳了身形,她轻飘飘站在崖顶突出的松树高枝上,俯眼睥睨下方。女郎白衣飘然,剑如秋鸿,如鹤般高立在上。短短几招,引得山中弟子们敬佩连连。

郁明借此时机,已匆忙扶起了身边险些被剑光所伤的妻子。李皎发带被挥断,长发散落在肩,几绺乌黑发丝落在地上。她神色尚镇定,面容却雪白,显然也有些被吓住。郁明看周围弟子只围观却不上前,他师父仓木老人自始至终低着头好似已经睡着、对眼前之事不问不管。

分明人人都不喜李皎!

要借那桐手里的剑给李皎一个下马威!

郁明挺身而出,将李皎护在身后。他也顾不上自己犯了错还没取得长辈谅解,他往前走,提着手里刀。李皎短促喊他一声“郁郎”,郁明压根当做没听见。青年手里的刀若有震动,掠向对面。郁明抬目看高处树枝上的那桐,淡声:“师妹要动我妻子,先问我手下刀同不同意!”

那桐冷眼俯视他。

因“望山明”和“斩春水”的特性,师兄妹二人自幼一同习武,一阳一阴,配合甚好。只有刀剑重逢,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北冥一派自来乐见其成,希望如刀剑情侣般,郁明和那桐也能修得百年好合。偏偏郁明下山一趟,再未回归。

刀剑传说成过往故事,兄妹情意在老婆面前也荡然无存。

郁明和那桐对望,见他那眉目冰冷的师妹淡淡道:“你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你自离山,数年未归,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折腾得不像人,也忘了我北冥山中人。你且有什么脸面来站出来?”

郁明双肩一僵,大怒!

李皎在后抓住他的手腕,严厉叫他一声:“郁郎!”

李皎暗示自己夫君不要冲动,郁明忍着火气,夫妻这般互动,皆落在那桐眼中。那桐上下打量郁明,从他的面孔打量到身段,再由青年的身形看向他的手。陌生女郎如此端详自家夫君,李皎心中颇为不快。她思索对策时,那桐的目光,由郁明的右手,落到了左手上。

浊尘不染,春水如潮。手下之剑映着光,微微震动,那桐握紧剑:“你右手已废,不得不换左手刀。就你这样,还想从我手下,保护你妻子?”

“师兄,你这般废物,我早想教训你一二了!”

女郎身子再腾空起,掠向李皎方向。李皎这次无法阻拦,郁明横刀而上,在半空中与那桐对上招。两人当即交手,目不暇接间,双方几十招已过去。李皎在下方看得心急,看不出谁占据上风。林白悠悠然晃到了她身后,啧啧道:“哎,望山明要输给斩春水了么?”

李皎冷脸:“胡说八道!”

她也不管林白是不是她三皇兄,林白拄着下巴挤兑郁明,李皎当然不乐意。林白扬眉要再说,被旁边杨婴咳嗽一声打断,他看眼跟他使眼色的杨婴,再看眼脸色难看的妹妹,闭了嘴。

众人一同仰头,看那对师兄妹从地上打到天上,再重新落回地面上。刀剑之威甚毒,卷得四周草木拔出,狂风乱做。江唯言千辛万苦终到了李皎身边,在罡风吹上、将女郎身形晃得厉害时,拦手护着李皎往后退。

众长老们也喝道:“退开退开!离他二人远些,莫伤到了己身!”

只有郁鹿小朋友傻眼地坐在木榻上,仰着头,张着小嘴,呆呆地与天上打斗的两人望着。冷厉之风刮在脸上,生疼无比,郁鹿咧嘴欲哭。上方郁明身形一颤,他目力极强,幼子一泣,他便强行收刀,欲往下看。前方那桐却不退,剑风朝他扑卷而去——

李皎急声:“郁鹿!”

她的呼吸都停了:“郁明!”

仓木老人袍袖一挥,罡风吹过,到他身前,皆如春风细雨般化掉。外界狂风暴雨,郁鹿所在的木榻一方,则风调雨顺。郁鹿小朋友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仰着脖子,兴高采烈地继续围观。

李皎看仓木老人出手相助,心中一动,略带深意地看眼这位郁明的师父。她没多想,目光重新放在上方打斗上。这一看,心中一紧,呼吸紊乱。

北冥派的武学,核心是“仁者无敌”,由是对门派弟子的心性颇为重视。仁者无敌下,每个人的武学根基,又略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