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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皎坐在床边,手被博成君抓着。青年满头大汗,几次醒来,让他脸色一次比一次苍白。他吃力地给出了这个讯息,李皎眼眸幽静地盯着他。青年抬头,对上女郎的目光,心中微缩。他看李皎俯身,轻声问:“杨婴遇难,杨安逃出长安。我能理解你想救你三妹的心,但你不觉得你几次昏睡,早将时间错得差不多了。你先告诉我杨安想逃的事,不应该更重要么?”

床畔上醒来的青年面色透白中,泛着一层淡淡青色。他闻言怔忡,手腕被李皎抓住不放。

李皎道:“博成君,你这个时候才告诉我这个最重要的消息!你实则有心放你兄长出关!你有心希望我们永远追不到!”

博成君剧烈咳嗽,他挣扎着从床头爬起来。他一边咳嗽,一边咳血。毒尚在他体内,他每次醒来都要受罪。李皎不与他多言,起身要走。女郎的手却被他抓住,博成君眸子潮湿,惨烈而笑:“是是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既向着你,又向着我兄长!那毕竟是我兄长!他若能活命,我是盼着他平安的……”

“他与凉国勾结,他不只是对我皇室有杀意,他更想更朝换代,天下百姓都要被他拉入苦海!”

博成君惨笑,嘴角翕动发紫:“那是我兄长!我唯一的兄长!”

他披散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唇角渗出的血丝成乌色:“我不是你,我做不到大义灭亲……”

李皎大怒:“我也不会大义灭亲!”

她揪住青年的衣领,冰雪眸子紧逼他。女郎肩膀颤抖,眸中火焰跳跃,她一字一句道:“因为我夫君,绝不会如你兄长那般,与敌相通,谋我大魏!”

“你兄长不配与我夫君相比!”

博成君衣领被拽,女郎的大力,让他呼吸困难。他笑容惨淡,看李皎冰冷中生气勃发,因他的话而如此发怒。他更是咳嗽得厉害,跌在床上捂起面。李皎与他不一样……郁明与杨安不一样……杨承只是没想到李皎会反驳自己。

她真是信任那个郁明啊……

青年脸色更加惨白,他艰难地出着气,眼前已火星如光。他十指颤抖,已经拦不住她。李皎不再跟人废话,她推开他的手,不愿再听博成君的话。博成君用自己的受伤博取李皎的同情,几次耽误时间,好让李皎没有想到杨安离京一事。博成君的行为,杨安到底知不知道,无人能断定;但放博成君出府,杨安也算默认,也算是给这个与自己道不同的弟弟一个机会。博成君帮兄长拖了大半天的时间,李皎却不会再把这个时间拉长!

在两国之间,杨婴的生死已经不重要,更重要的是杨安不能顺利逃出大魏!

李皎出了门,明珠已经等候在外:“殿下?”

李皎走下台阶,乌发贴着长衫在风中扬动:“备车,进宫!面见圣上!”

大魏必须连夜布置兵马,留住杨安!

车马出府,在半路上与骑士们碰面。李皎掀开车帘,郁明策马到车前。

青年刚硬面孔在夜中看不甚清,他停马在车前,声音听着倨傲又冷淡:“大半夜去哪里晃荡?”

“去未央宫晃一晃,”李皎眼眸微弯,“杨安已逃出长安,我欲进宫。杨婴那里……”

郁明挥手:“杨婴已经不重要。我去了杨府一趟,正好随你进宫。”

夫妻信息不对等,却得出相同的结论。难得的默契,让青年男女心情微畅。两人一坐在车中,一骑在马上,一仰视,一垂目。双方目光在空中对上,郁明原本眼眸冷淡锋锐、透着戾气,在长久的对视中,他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凝视中,仿若暗夜花开,有丝丝缕缕的情愫在双方眉眼中流转。

郁明绷了一晚上的神经松懈,他倾下身,嘴角向上一牵:“走吧?”

李皎心中一动,车前灯火摇动时,她看到郁明在笑。英俊笑容中,青年俯身,从车窗口递给李皎一块油布,散发着糕点香气。李皎懵懵地接过,头被郁明摸了一把,听他说:“路过卖货郎时想到你夜里易饿,买给你吃的。”

李皎窘迫,脸却在众扈从揶揄的目光下烧起来了:“……你、你出门追个人还记得买糕点啊……成何体统?”

青年吹声口哨:“天大地大哪有老婆重要?”

噗嗤笑声,来自忍俊不住的围观扈从们。

李皎耐不住郁明火热直接的调戏,她红着脸放下帘子,因博成君而烦躁的心神在夫君清明的眸色下安定。她躲在车中,摊开油布,捂着腮帮。女郎眼中荡着清清月色,又想笑了。听到车外郁明高声:“走!”

月明千里,霜色凝白,天地宁静。扬鞭一甩,车马重行,辚辚向宫门方向辗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