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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歌声终于停了。堇公主还在府门前站着,还是没有推开门。她是在惶惶的发愣中,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和那人嘶哑了的声音,“我不会弹琴,也不会唱曲,所有和乐曲有关的,我只会一曲‘凤求凰’。那是为了充面子,为了让别人不至于以为,谢书雁太差劲。阿堇,这是我家乡的民歌,他们都会唱,我是最不会唱的,也给你唱了。我的底线放到了这里,你还是不愿见我,我认了。”

她在门内站着,他在门外站着。如果把中间那扇门推开,他们一定在两两相望,深情地两两相望。呼吸那么近,却没办法走到一处。

谢书雁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哑声喊了句“阿堇”,没人答话,他目中黯淡,终于转头走了。青年白衣染上黄昏的金色,走在街头,落落无欢。袖子挡住嘴角忍不住的咳意,还有一抹黑血。

池奕侧头,他看到慕容堇在哭。

夕阳下,昏黄的光照在少女脸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然后没有声息的,晶莹的泪水从眼睛流下去,落在面颊上,又再往下走。她哭得悄无声息,如果你不看她的脸,你是注意不到的。

“他是故意的吧?他一定是故意的,”无声流泪的慕容堇喃喃,似要用力说服自己,“他肯定是故意的——故意骗我心软,故意想利用我。一定是这样的,我不能被他牵着走,不能再犯傻。”

泪水湿了面孔,她一遍遍地轻声说服自己,语调颤抖。一道门在她跟前,她不敢出去。便是连池奕,都忍不住转头,不再看她——这样脆弱的公主。

这世上,一定有什么,是她慕容堇必须放弃的。一定有一个人,她最想得到他,同时,她也最应该离开他。她要在还没有中毒深的时候,割掉这颗毒瘤。可是连她也不明白,怎么就这么难呢。

怎么就这么……舍不得呢。

闭上眼,她想念他无忧无虑的样子,想念他站在山头白衣翩翩,一笑跟傻子一样快活单纯。她想念他温柔地牵她手,笑嘻嘻地帮她画眉,带她纵马狂奔。

她也想念他在寂静黑夜里,雨声潺潺中,万人睹目下,眉目传情,跟她弹奏那曲“凤求凰”。

不管是哪个谢书雁,她都想念呀,想念的没办法呀。

盛京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厢小儿女情事,根本不算什么。慕容安从属下口中得知,谢书雁确实追求公主去了,可是慕容堇脾气太倔、将谢公子拒之门外,他心中遗憾下,也更对谢书雁放心。他交代给谢书雁的每件事,谢书雁都去做了。谢书雁的毒,还掌握在他手中。

那么,应该什么都没问题了吧?

但事实上,根本没他想的那么简单。暗地里,有股力量,一直在破坏着他们,与他们针锋相对。谢书雁能奇门遁甲利用天时,对方也能用地利人和去化解。谢书雁召集兵马,对方有精兵对付。

总之,各种不容易。

慕容安气急败坏,面对窗边又在出神的谢书雁发火,“谢公子,我们已经折损了不少人马了!这就是算尽天机的谢三郎么?未免太差劲。如果谢公子是忽悠我,这解药,可永远拿不到了。”

“我怎么会忽悠安王爷,”谢书雁慵懒回答,头靠在窗上,连坐直都不曾,“有人在针对我,请王爷给我时间。我的命在王爷手中,我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自然也不会玩弄王爷。”

安王爷将信将疑,却还是听从下属的规劝,按照谢书雁的提示,去布置兵马。

在所有人绷紧神经的时候,萧晴与燕松佩也来到了盛京。他们问清楚了盛京现在草木皆兵的情势,面面相觑。

光明磊落的燕公子又是愧疚,又是自责,向萧姑娘表决心,“我没有保护好谢公子,还让他落入安王爷手中。萧姑娘放心,在下一定进王府,保证谢公子的安全。”

萧晴诧异,“全天下人,都觉得三哥哥做了安王爷的军师,必然是个伪君子。你怎么还要救他?”

燕松佩沉着眉眼,摇头分析,“我和谢公子有一面之缘,他言语谈吐,不是那种奸佞之徒。如今他做了安王爷的军师,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我私以为,是安王爷做了什么手脚,困住了谢公子。谢公子才不得不为安王爷办事。”

萧晴傻了眼般,盯他半天,忍不住捂嘴吃吃笑,“燕公子真是君子啊,你都知道他是谢家人,还不疑心他。”不等燕松佩回答,她手伸到嘴边,发出一声尖锐短促的哨声,一只白鸽从窗外飞出,停在她手中。

慢腾腾地卸下白鸽脚上的纸条,她细看后,将纸条烧掉,回头看燕松佩笑,“你倒是和三哥哥很有默契,他也说你不会疑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