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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记·晏然传 荔箫 915 字 1个月前

夏美人冷汗直流,欲辩又在无可辩,慌了片刻,只得连连叩首道:“臣妾一时糊涂……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我还道她好歹也会再争上一争,谁料她竟如此轻巧地就认了罪,当下也不再言,微微侧头看向宏晅。宏晅面上终是起了几分怒意:“传旨下去,美人夏氏谋害皇裔,着即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夏文兰的哭求陡然停住,又很快再度爆发,比方才更加的撕心裂肺:“陛下!求陛下饶臣妾一次!臣妾知罪了……”

荣ru当真变得如此的快,从位居正六品的美人到冷宫庶人,起落间只是他一句话。没有人为她辩解求情,只余她自己悔恨不已地伏地大哭。我略一打量宏晅的神色,蹙了眉道:“还不带她出去!愉婉华刚动了胎气,哪还受得了这样的惊吓。”

宦官便一刻不再耽搁地拖了她走,她挣了一挣,也知再求无用,只在即将被拖出卧房时猛然瞪向胡夕冉,又瞪向我,眼中恨意令人生惧:“胡夕冉……晏然……一样的贱人!不过得脸几天怀了孩子罢了就来加害我!你们是什么东西……”

我别过脸去不听不理,骂声也很快就远了没了,就像夏美人的一时风光一样很快就寻不到了。我见胡夕冉仍是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起身向宏晅一福:“臣妾不打扰婉华妹妹休息了,臣妾告退。”

宏晅略一点头,我退出屋外。

离开澜曳斋,婉然忍不住上前拽一拽我,不甘地抿一抿嘴,道:“姐姐难得见陛下一次,还赶上这种事,真是丧气。”

“有什么丧气。”我微微侧首,回头瞧着澜曳斋那一树榴花,朵朵橘黄明艳亮眼,含笑问她,“你看那榴花开得好么?”

婉然被这没由来的一问弄得一懵,答道:“为庆愉婉华有孕特地移来的,自是好的。”

我凝神望着,只觉那一团团橘色在眼中晕开,晕得唇边绽出了同样明艳的笑意:“五月榴花照眼明,如今七月中了,开得最美的还是这榴花。莫说咱们觉得漂亮,更是陛下的心头之好。咱们替陛下护好了这花,陛下会念着的。”

婉然思了一瞬,惊觉道:“姐姐……你早就知道那画里有……”

我淡淡瞥她一眼,一笑:“好歹在御前服侍过几天,还不至于连麝香都不识得。”

那日,我险些脱口而出告诉胡夕冉那画有问题。忍住未说只是因为我心下思量着,她安然无恙,宏晅未觉心焦,夏文兰又一向合他心意,他定不会严惩。降位禁足是否能保胡夕冉日后平安暂且不说,和夏文兰定是难免结仇。只有让宏晅看到胡夕冉险些滑胎,他才能狠下心废了她。斩糙除根方能免去后患。

再则,夏文兰背后的瑶昭仪,对中宫的地位威胁愈发的大了,没有什么比剪去她的羽翼更能讨皇后欢心。

我在静月轩的佛像前,为夏文兰焚起了一柱清香。虽然是她咎由自取,但,她也终是我为了上位而踩下的第一块垫脚石。

关于后宫的旨意,永远不会是仅仅传出一道旨意。比如在当晚的昏定之时,六宫嫔妃就都已知道了夏文兰被废的细节,虽是简单明了没什么可议论的,但她们仍是格外地注意到了我当时在场。

自我册封至今,随居的第一位主位和贵嫔被禁足多日,直至半个月前才解了禁;锦淑宫已是我的第二个住处,原本位份最高的夏氏却在我搬进来不久之后突遭废黜。纵使她罪有应得,可嫔妃们对于我的议论总也难免。

皇后,她定然也是知道这些的。便面容谨肃地训诫一众宫嫔道:“夏氏的事,是个例,各位妹妹都应记住。敢行此狠毒之事,便该知道,不论本宫还是陛下都会严惩。”论起年龄,皇后也不过与宏晅一般年纪。虽是比其他嫔妃都年长一些,也是在桃李年华罢了,谈吐间却总有一种威仪,与娇小妩媚的瑶昭仪全然不同。

瑶昭仪轻打了个哈欠,慵慵懒懒地笑道:“长姐这么疾言厉色地干什么?倒好像我们个个都是那般的毒妇似的,臣妾等平日里服侍陛下,又哪有闲心在那愉婉华身上下功夫了?再说,不过一个宫女得封的罢了,诞下皇子又能如何?臣妾才不会为这么个人犯夏文兰那般的糊涂。”

瑶昭仪字字清脆声声娇柔,语中不止是讥刺胡夕冉出身,更有嘲讽皇后不得圣宠之意。皇后也不恼,只继续对众人道:“本宫知道各位妹妹不会做出夏文兰那般的事,只提醒一句罢了。时候也不早了,各位妹妹各自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