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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缭乱 尤四姐 985 字 1个月前

皇帝不擅长安慰人,看她今天可怜,决定暂且放她一马,“你放心,朕不会趁人之危的,朕对你没意思,你不要自作多情。”

德禄的脸彻底垮了下来,心说一个人一辈子过得太顺风顺水,有时候难免自负。照说万岁爷有过皇后,嫔妃也十几个,不应该是这样的,可万岁爷照旧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女人相处。也是的,往常御幸和召见臣工没什么两样,膳牌随便翻一翻,到了点儿大红铺盖卷起侍寝的嫔妃送进去,掐好时候敬事房的人喊一嗓子“是时候了”,里头很快就把人送出来。有时连喊都用不着喊,万岁爷就完事儿了……御幸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偶尔的消遣和传宗接代的途径而已。他不需要琢磨那些女人的好恶,甚至连她们姓什么都弄不清,所以让一颗对付朝臣的头脑来对付女人,本来就是一场灾难。

那厢的嘤鸣呢,可说是彼此彼此。皇帝对她来说是世上最恶心的存在,尤其他还自以为是,简直让人笑掉大牙。满心的尴尬被他彻底化解了,她直挺挺躺着,说:“奴才不过是不习惯躺在这儿,万岁爷别多心。”

皇帝哦了声,“不习惯躺在这儿?那太好了,明儿接着在大帐里过夜,再不习惯就上养心殿,一直躺到你习惯为止。”

嘤鸣气得痰迷心窍,那种郁郁不得纾解的痛苦几乎要把她憋死了。可她不能冲撞他,一气之下拽起薄被把自己罩起来,再也不愿意说话了。

她挺尸的样子看着有些吓人,皇帝冷笑一声,她越是不痛快,他越是称心。看来让她在大帐过夜的决定做对了,她设计拿假印坑他,此仇此恨没那么轻易一笔勾销。等着吧,来日方长,除非她能从宫墙里飞出去,否则就得一辈子这么不痛快下去。

这时小富端着碗进来,俯首道:“万岁爷,赵太医说的汤熬得了。”

德禄便轻声细语喊姑娘,“身上有病不能忍着,把这汤喝下去就大安啦。老佛爷最心疼姑娘,眼看要进京了,回头惊动了老佛爷倒不好。”

嘤鸣没辙,心里后悔,这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不情不愿坐起来,言不由衷地说着“谢万岁爷恩典”,把小富手里的碗接了过来。

低头看,huáng澄澄的汤水上飘着姜末子,应当是姜汤。这个不难喝,正打算一饮而尽,才碰着嘴唇就闻见一股酒味儿。她讶然抬起眼,“怎么是酒做的?”

小富笑着说:“huáng酒暖身子最好,太医说喝了这个,不消一个时辰准保姑娘不疼,姑娘试试吧。”

可嘤鸣滴酒不沾,她不像大部分祁人姑奶奶那样自小拿酒当茶喝,她吃醉虾都要腿软,更别提这满满一碗了。

“我喝不了这个……”她讪讪说,“回头御前失仪可怎么办。”

皇帝拿她喝不喝药,看成了检验她真病还是装病的唯一标准,“朕最恨受人诓骗,如果你今儿撒了谎,朕就问你鄂奇里氏藐视朕躬之罪。”

嘤鸣心想这回是骑虎难下了,她装的这个病,没人能验出是真还是假,所以皇帝就想拿这个法子来折腾她,八成又打听好了她不饮酒,有意想看她出洋相。

然而不喝不行,她没有试过自己酒量如何,更不知道自己酒品如何。她在喝之前抬眼瞧瞧皇帝,“万岁爷,奴才从不喝酒,今儿主子赏了恩典,奴才不能不喝。可万一奴才喝醉了,做出大不敬的事儿来,还请万岁爷恕罪。”

皇帝觉得自己有度量,不会和醉鬼计较。还有她说的大不敬之罪……他甚至有些好奇,会是怎样的大不敬。

当然,这不过是自己私底下的想法,嘴上依旧不能饶人,“不过一碗姜汤而已,你还打算借酒盖脸对朕不敬?酒品即人品,望你自重。”

嘤鸣无话可说,反正遇见这皇帝就像遇见了鬼,说什么都是枉然。

她直着嗓子把一碗全gān了,最后品咂一下,倒也不怎么难喝,不过味道有点冲。暖胃是真暖胃,从喉头一线飞流直下,像火星子点燃了柴堆,整个腔子都烧起来了。

嘤鸣对自己一向很有把握,觉得万一醉了,至多倒头就睡罢了。可是后来据德禄说,这次她拽着皇帝聊了很多。关于这个她还有一点印象,其中两句直到她醒后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她摆布着自己不甚灵便的舌头高谈阔论:“我这个人,说话向来很温存。如果哪天我让您下不来台了……别纳闷,我那是故意的。”

第40章 夏至(4)

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 反正皇帝当时是什么表情,她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起来, 八成觉得她可气可杀吧!

第二天她起身, 德禄甚至不敢看她一眼, 嘤鸣觉得奇怪, 平时他都是极热心, 极周全的。今天为什么把她当成了洪水猛shou?难道她昨夜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