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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侠义摇头叹道:“想当年……”

众人无不心中叫苦,若他又要数十年前的从头说起,岂非大家都要陪他在这里吹风,不用睡觉。

幸好辛大侠忽又沉默下来,苦笑道:“还有什么好想呢?当年我击剑任侠,快意恩仇,现在又落得个什么田地?”

说毕掉转头来,面向呆瞪着他的众人,勉强挤出点笑容,道:“你们知道我为何卖田卖地也要筹足银两到边荒去?”

高彦代各人茫然摇头。

辛侠义没有道出原委,摇摇晃晃步履不稳地朝船舱走去,边行边唱道:“无名困蝼蚁,有名世所疑。中庸难为体,狂狷不及时。”

歌声随他没入舱门内。

姚猛松了一口气,打个手势,着两名兄弟追去好伺候他老人家上床就寝。

一场闹剧,终告结束。

高彦抓头道:“谁明白他唱什么呢?”

卓狂生从三楼的舱厅传话下来道:“高小子确是胸无点墨,连袁宏落泊江湖时作的著名《咏史诗》也不晓得,这首诗的意思是没有名声者会像蝼蚁般被人践踏,有了名声又被人疑忌,中庸之道难以把握,过于极端则会被人唾弃。总言之是世途险恶,进退两难,明白吗?”

高彦没好气道:“这种诗不知也罢,老子更没空去想。”

卓狂生道:“快滚上来,我们须研究一下如何分配舱房给明天的贵客,你当钱是那么容易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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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坐在客房黑暗的角落,思潮起伏。

寺院的宁静,却未能令他的心境也随之安静下来。

如果他明天没有应付司马道子和刘牢之的对策,他将只余束手待宰的命运。

不论是司马道子或刘牢之,都肯定有对付自己的全盘计划。

他们会如何处置自己呢?

他最欢迎的是两人借孙恩之手杀他,只要派他领军,他便有可能重演盐城之战以少胜多。只恨这只是奢望,有了斩杀焦烈武的事件作前车之鉴,两人绝不会这么便宜他。刘牢之总不会愚蠢至派他去杀孙恩,不成功便治他以军法。

他们绝不是疏谋少略之人。

事实上今次的情况比被派往盐城打海贼更恶劣,当时至少他有行事的自由,更得到支持和助力,并非孤军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