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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不知说什么话好。他一向不惯以甜口滑舌去安慰别人,偏是现在更不知从何接口。

谢道韫向宋悲风道:“宋叔好好招呼燕公字。”施礼后离开。

宋悲风道:“老弟!请!”

燕飞收回投在谢道韫背影的目光,问道:“王家是否王国宝的家?”

宋悲风露出苦涩无奈的表情,道:“高门对高门,即使安爷也无法改变这习气。道韫大小姐嫁的是王国宝堂叔王羲之的次子王凝之,唉!”

燕飞讶道:“她的婚姻不愉快吗?噢!我是不该问这种事的。”

宋悲风道:“没有关系、除安爷外,此为人尽皆知的事,我们谢家不论男女,人人风流脱略,他王家却是另一派样子,王国宝和他弟弟王绪是利欲熏心之辈,王凝之则沉迷天师道,你说大小姐会开心吗?”

燕飞的心情更沉重,高门大族绝不像表面的风光。居于乌衣巷豪门之首的谢家,则更面临内忧外患,饺子馆的事件只是个开始。

忽然间,他醒悟到因何见到谢道韫会有似曾见过的感觉。娘亲在生时,常独自一个人躲在帐内幽思发怔,亦是谢道韫这般神情。

谢安一人独坐轩内一角,点燃一炉檀香,令布置高雅、古色古香的斋轩更添书香韵致。

谢安手持一张纸笺,正看得入神。

宋悲风道:“安爷,燕公子到!”言罢默默退出轩外去。

谢安把纸笺放在几上,另一手取书镇压好,朝他看过来微笑道:“小飞,你总是教人惊异,坐过来让我好好看你。”

燕飞心中一热,以谢安的身份地位,把照顾他的事交由宋悲风去办,已算是关怀体贴之至。而谢安在他每次苏醒后,都抛开—切繁务立即见他,可见他对自己的垂爱,并非只是履行对谢玄的承诺,而是出于对自己真正的关怀。

燕飞在他旁施礼坐下,迎上谢安的目光,谢安仍是那么逍遥自在,洒脱从容,可早燕飞却在他鬓边额角间发现十多根,上次见他时没有的白发。

谢安欣然道:“我每次见到小飞,都心生欢喜,因为像小飞如此人物,世所罕见,不要以为我是故意哄你。所谓虽小道必有可观处,相人一术,由来久矣,是—种专艺,圣人则有游于艺之说。哈!我谢安—向不肯屈从于定见。技艺本身并没有大小之别,用于大则为风云龙虎之机,用于小则却有涉身处世之益。扩之展之,可广及冶乱兴衰、天道气候,人情社会,术简味深、不可轻视。”

面对这可堪被推为清谈第一高手的谢安,燕飞大感应对不来,苦笑道:“安公勿要如此推许我,我只是个平凡的人,从小没有什么大志向。”

谢安仰望屋梁,有感而发的叹道:“不平凡的人,自有不平凡的遭遇。小飞可以解释给我听,为何在失去内功后,任棍打棒击,仍可无恙呢?天命难测,你有没有大志并不重要,像我谢安便是个从来没有大志的人,看看我现在是坐在什么位置?干着怎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