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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彦叹道:“那我还算是人吗?先不论我们间的交情,我好好歹歹都是个汉人,更怕你这小子天涯海角的追杀我,害我要心惊胆颤的过日子呢。”

又道:“城东北的梁氏废院,东园处有个荷花池,其入水道贯通颖水,长达十多丈,足供一个人进出。小心点,那是在氐帮的大本营附近。”

燕飞取出载有宝玉的羊皮囊,道:“你最好不要打开来看,以免抵受不住诱惑,致累人累己。”

高彦接过后藏好,皱眉瞧着他道:“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燕飞仰望天上明月,唇边现出一丝苦涩无奈的表情,双目忧郁之色更趋沉重,轻吟道:“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高彦听得呆起来,他并不知道燕飞念的是百多年前“竹林七贤”之一阮籍的《咏怀诗》。皆因胸内墨水不多,可是什么深夜琴声、冷月清风、旷野孤鸿等情景,却使他感到燕飞内心那种迷茫、落寞、悲凉的伤心人别有怀抱!那种在黑暗中看不到任何出路、世乱将至的忧虑。可见在燕飞溅脱不羁的外表内,实有一颗伤痕累累的心,一时再问不下去。

燕飞忽然露出警觉的神色,狠盯上方,高彦吓了一跳,循他目光投往夜空,一个黑点正在两人头顶高空盘旋。

燕飞露出凝重神色,沉声道:“若我所料无误,此鹰该是乞伏国仁名着塞北的神鹰‘天眼’。”

高彦立时遍体生寒,乞伏国仁在鲜卑诸族内是仅次于慕容垂的可怕高手,手段残忍,精通追蹑之术,最令人害怕是他嗜爱男风,落在他手上说不定会遭到男儿最难受的屈辱,生不如死。登时忘记询问燕飞凭什么可一眼认出是乞伏国仁的天眼鹰,惊骇欲绝道:“我们快溜!”

燕飞仍是冷然自若的神态,喝道:“不要动。我着你从什么方向走,你须立即依我指示有那么远逃那么远,头也不回的到寿阳去,我自有保命逃生之法。”

高彦头皮发麻地静待。

燕飞闭上双目,忽然低喝道:“东南方!”

高彦只恨爹娘生少两条腿,低叫一声“小心”,弹起来一溜烟地依燕飞指示的方向走了。

燕飞拿着蝶恋花,缓缓起立,睁开虎目,一眨不眨瞧着红色披风飘扬如鬼魅的乞伏国仁,从西北角的密林中掠出,似脚不沾地,幽灵般来至身前。

刘裕背负行囊佩刀,在月照下的荒原一口气疾走十多里路,既宽慰又是失望。